韩奕一听就明白,但想想,他相信自己这个外甥女,不会肆意害人,他相信,甄榛性本善良,哪怕是心中含恨,也是个好女孩儿。
便没有追问下去,暗暗叹了口气,有些疼惜她:“榛儿,你身边可缺人?不若我让月儿跟着你,如何?”
一进屋,看见甄榛的两个婢女,他就明白了。
甄榛身边的人不可靠。
上次见面,她身边带了个秀秀,那日她说了许多事,并没有什么忌讳,可今日她来了这里,却摒开所有人才施展能力,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她不相信自己所带来的人。
这个人,便是春云。
据他所知,这个春云跟随她在南方,足足六年有余,倘若春云不可信任,那这六年里,甄榛定是做了无数的伪装,花费了无尽的心思,才堪堪瞒过春云。
直到此时,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甄榛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月儿行事沉稳干练,有她跟在甄榛身边,甄榛多少会轻松许多,他也会放心许多。
甄榛愣了一下,知道小舅舅已经洞察一切,笑道:“不必了,我身边有秀秀已经足够,小舅舅不用担心。”她要对付的人不简单,将一个秀秀拉进漩涡已经是不忍,又怎么忍心让另一个无辜之人卷进这是非中来?
但为了安韩奕的心,她很快又说道:“倘若有事,我自会来找小舅舅的,这样行了吧?”
韩奕拿她没办法,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发髻,要她再三保证不可逞强,才算放下这件事。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又家丁来请韩奕去前厅招待客人,今日是韩太傅寿宴,韩奕作为嫡子,自是免不了一番应酬。
嘱咐了几句,韩奕便又匆匆离去。
这一留,便到了夜幕时分。
韩奕离去后便不曾回来,其间派人来知会了她,外祖父还是不想见她。
这是预料之中的,甄榛没有强求,瞧着天色不晚,便让人去跟韩奕说声告别,便带着秀秀与春云准备打道回府。
出去时,依旧是月儿领路。
暮色浓重,府里挂起了灯笼,稀稀疏疏的点缀在花木扶疏间,萧瑟的秋风呜咽而过,左右摇曳,似若寒星点点。
一转角,突然来了一群人,差点撞在一起。
“大胆!是何人冲撞八殿下?!”
猛地一声呵斥,戾气扑面而来,又将几人吓了一跳。
八殿下?听到呼喝,甄榛不由朝那走在最前方的人影望去,这是八皇子燕柏舟?
是了,外祖父也是诸位皇子的导师,生辰寿宴,尊师重道的皇子殿下们自是要来庆贺的。
走廊之下,光线有些暗淡,甄榛只看到对方颀长的身形,着了一件深色锦裳,忽明忽暗的灯火下,一双阴郁的眸子,深深的向她望过来。
月儿连忙上前告罪:“奴婢该死,奴婢正在给甄二小姐带路,没想会冲撞了殿下,望殿下莫要怪罪。”
那训斥之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只手打断。
“甄二小姐?”微微沙哑的男子声音在狭隘的走廊里响起,念着这四个字的时候,似是细细咀嚼,考量着其中的含义。
男子双眸一眯,目光直直扫过来,落在甄榛身上,“原来是甄二小姐。”
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头,甄榛不得已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臣女甄榛,见过八殿下,适才是婢女无心,甄榛在这里给八殿下陪不是了。”
燕柏舟快步上前,笑道:“小事而已,甄二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随着他走近,一股浅淡的酒气扑鼻而来,缠缠绵绵,却不知为何闻着有些难受。
甄榛皱了皱眉,又听燕柏舟那沙哑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自从中秋宴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甄二小姐,那一日,我对甄二小姐可谓印象深刻。”走廊里的逼仄,让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回音,显得有些暧昧。
“承蒙殿下记着,甄榛受宠若惊。”甄榛不动声色的与他保持了距离,总觉得,燕柏舟看自己的眼神,太过于尖锐,仿佛猎人看到了猎物。
燕柏舟盯着她,又上前一步,“却不知,甄二小姐可记得我?”
“让殿下笑话了,甄榛第一次面圣,实是万分紧张,除了皇上与皇后,却是,却是一个人也不记得。”她自是记得的,当日燕柏舟与燕嗣宗二人便坐在宣帝首座一旁,但她不会说真话,燕柏舟此番询问,意思已经很明确——燕柏舟想接近她。
这个时候,倘若她回答还记得,燕柏舟怕是会得寸进尺。
而她,不想与燕柏舟有任何关系。
燕柏舟有些失望,却也不甚在意,因为甄榛说得很在理,寻常人见到皇帝总免不了紧张,何况是那么大的皇宴。
“甄二小姐可是准备回府?”
犹豫须臾,甄榛答道:“正是。”
燕柏舟扫了一眼甄榛身后的人,“那正好,我也准备回去……”
“原来八皇弟在这里。”燕柏舟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便传来一个朗润的声音,生生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第二十七章冤家路窄
一回头,只见几个人影正不徐不疾的往这里走来,为首之人里,赫然有今日一同前来贺寿的六皇子燕嗣宗。
燕柏舟看到来人,眼神阴沉下来,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三皇叔,六皇兄,哦,韩少卿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