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外
“太师。”苏湖本都已经跟着云霄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已经骑上了墨麒麟的闻太师唤道，“留步。”
闻太师操纵着墨麒麟转身。
“还请太师借一步说话。”苏湖看着闻太师那张过于端正的，看起来格外像自己上辈子那个老教导主任一言不合就训人的脸，还是觉得有点腿软，但这句话还是憋出来了。
她告诉自己——杀了整个轩辕坟狐狸的比干我都拉了一把呢，没道理对自己人的闻仲反而藏着掖着。
教导主任脸怎么了！
为了面前这位精忠报国的大人最后不上封神榜，哪怕他顶着一张毛.主.席的脸我都得上好么！
苏湖转身，一个小姑娘在外面浪被家长逮回去的，可怜巴巴的求恳的姿态：“师姐，我就说两句话。”——云霄毕竟是奉命把人带回去，态度好一点，没准一天五更就得了呢？
（苏小湖你实在是太天真了！）
云霄好笑地摇摇头：“去吧。”
“师叔有何事？”闻仲下了墨麒麟，颇有些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长的和朝歌城中贵族家里被娇宠长大的小闺女儿一样又娇憨又惹人怜爱，却对自己莫名其妙有些畏惧的，小，师叔。
“有关殷商天下。”
这话一出，闻仲的脸就有点黑。
都不想调侃她对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紧张了。
……她除了那两问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是个有主见的人，我自然是有那个自知之明，不会强行绑了你回金鳌岛的。”苏湖看出了闻仲的不悦，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且问你，殷受是不是一个明君，有没有能力治国？”
不强迫就好……
闻太师略想了想，沉吟道：“大王至少是个有进取心的君王，能文能武，这些年来虽然杀了不少人，但就现在来看，大商天下还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完全可以坐享太平，万民乐业。”
“所谓坐享，我没理解错的话，应当是说，这殷商天下，即便没有殷受，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对吧？”苏湖严肃着一张俏脸，一字一顿道。
闻太师下意识地点了头。
这并非虚言——大商文有闻太师，武有黄飞虎，商容和比干依旧健在，后宫姜后和黄妃是一对和谐的好姐妹，这些年虽然做了一些死但杀掉的都是些不那么重要的大臣。
真要说起来……帝王之威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天威难测”的设定，只要没有特别没有道理，偶尔过分一点，大臣们的容忍度其实还挺高。
历史上你看看那个连自己弟媳妇和前朝皇后都纳入后宫的李二凤唐太宗，哪怕是晚年把善于纳谏的魏征鞭尸了，史官不也给人家留了一个明君的名声么。
——说到底，雉鸡精的魅术毕竟没有原著地狐狸精那么能耐，也没有原著狐狸精用炮烙啊虿盆啊什么的狠毒，所以“诱惑纣王杀护国柱石”这件事，进度条拉的最近的也只是“苏妲己”以“没有七窍玲珑心就没命了”为条件的比干剖心。
就这么一出“比干剖心”，还被苏湖把进度条给切了。
苏湖的声音带了点点冷笑的味道，看着闻仲的那双狐狸眼睛依旧冰凉无比：“那，还留着殷受干嘛呢？”
闻太师：“！”
卧槽！
师叔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是的，一不小心，大家都没注意到的大实话，就这么被苏湖顺嘴嘟噜出来了。
——“没有殷受也可以”这么个局面，当真是保扶殷商宗庙社稷的节奏？
讲道理，如果当真是为了扶殷商宗庙社稷，正确的做法就是把权柄交给有能力掌握权柄的贤明君王，让这位君主自己撑起自家的江山，而不是自己一直手握权柄，做这个托孤大臣。
别的不说，至少帝乙托孤的时候，绝对不是希望今后的天下是一个“百姓只知闻太师而不知有大王”的局面。
苏湖看着闻仲沉吟的表情，嘴角继续扬起一抹冷笑：“太师自己想想，若无我这话，您会怎么办？”
怎么办？
封神演义里面闻仲一平叛回来，就给纣王上书，纣王一个不乐意，闻仲就拿着笔差点押着纣王签字。
讲真，人人平等如现代，再有道理的下属，也没有拿着笔逼领导签字的时候吧。
——如今这事儿虽然没有发生，但是其实，闻仲刚刚听说纣王干了不少混账事的时候，确实是想直接上书，纣王不批就直接拿笔逼他签字来着。
这难道就是为臣之道？
就是帝乙托孤自己所想要看到的局面？
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忠义之名？
“师叔……”闻仲后背都湿了，“我……”
苏湖的笑容转而温和：“不用和我解释，自己清楚就好。”
闻仲差点给面前这个五分钟前还被他觉得很像“贵族家里被娇宠长大的小闺女儿”的小师叔跪下了。
亲要不你来挽救成汤吧你做的一定比我优秀比我好！
“我知你早有脱却烦恼之意，这才是脱身之法。”苏湖笑着转身，朝云霄那边走了过去，悠悠留下一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舍不舍得下权柄，全在你自己。”
是的。
脱身的办法，不是一直握着权柄等着那天殷受突然能和帝乙一样，睡一觉被神仙点化，一夜之间成为强大而坚定的帝王。
而是一点点转移权柄，教殷受如何成为一个强大而坚定的帝王，让殷受自己学着掌控这个江山。
等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