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叶归舟忽然站了起来。未几,书房的灯灭了。
林梵耐心地等待着,按照他事先做的功课,他知道,叶归舟的卧室就在书房的旁边。
片刻后,隔壁的灯果然亮了。灯光照亮了那间在林梵看起来极为怪异的卧室。
那是一间面积非常大的卧室,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床头柜、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除此之外,整个卧室再无他物。
那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居住的卧室,倒像是一个囚禁高级囚犯的牢房。
叶归舟慢慢走向窗子,步子僵硬而呆滞,原醚黑漆漆的眼珠儿一动不动,在镜头里的他,就像是一个忽然间被人抽干了血的人形木偶。
大概是职业让他养成了习惯,木然的他走到窗前,下意识般拉上了白色的窗帘。
当然,对于叶梵来说,那层面料在望远镜中是不复存在的。
拉上窗帘后的叶归舟慢慢转过身去,突然,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上。
原本靠在树上的林梵一下子直起了身体,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毛孔好像都扩张了起来。
修长漂亮的男生像一枚被风吹落的叶子般伏在地面上,他的脸朝下,身体似乎在微微的痉挛着。林梵注意到他的一双手,正在用力地抓挠着坚硬的地面。
他怎么了?
那张抑郁症治疗纪录的复印件瞬间出现在林梵的脑海里。
地面上的叶归舟慢慢抬起了头,一点点爬向床边的柜子。两条在地板上拖动的修长双腿,此时就像是患了肌无力的虚弱病人。
他终于爬到了床头柜前,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
林梵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一个什么东西,半卧在地上的叶归舟忽地跳了起来。
他就像猛地被打足了气的皮球,抓着那黑色的瓶子,在偌大的卧室里跑来跑去,脸上带着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冲动表情,紧咬着牙关,就像是被谁打了一针非常有分量的鸡血。
叶归舟跑到雪白的墙壁前,两只手用力拧着手里的瓶子,瓶子拧开了,盖子掉在地上,他低头闻了闻,猛地朝墙上挥去。
那挥舞的动作在镜片中看起来带着病态般的力量,林梵死死地咬着嘴里一根早已熄灭的香烟头,举着望远镜的竟然微微发颤。
因为他看到了此时此刻叶归舟的脸,那张脸上带着一副狰狞而残暴的表情,两只眼睛仿佛已经充了血,两处薄薄的嘴唇在不停地翕动着,像是在说着最恶毒的诅咒。
很快,原本雪白的墙壁上,涂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线条。有浓浓的汁液顺着那看不出字体的轨迹流淌着,是黑色的墨,又像发黑的血。
林梵感觉自己的脑瓜皮绷得越来越紧,太阳穴“呯呯”直跳,这个样子的叶归舟与公众面前的那个他简直就像是天使与魔鬼的两张面孔,让他在心惊肉跳中,又在心底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当墙壁被乌黑的墨汁涂抹成一幅后现代的图画,当叶归舟喘着粗气躺倒在孤单的大床上,当他扭曲变形的面孔慢慢恢复平静,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又正在开始。
林梵拔通了傅辛东的电话,“头儿,你方便吗,我在叶归舟的别墅外面,你最好马上过来看一眼,嗯,很奇怪,好,我等你。”
傅辛东在自己的公寓里不停地给洛兮打着电话,可是很奇怪,一直无人接听。
他有些郁闷,这些天,只要有一天听不到那个男生慵懒调皮的声音,他都会感觉生活中少了点什么。他发现自己从没有现在这样渴望着一个人从远方的归来。
他好几次想把电话打到杨伟那里,又总是在最后关头放下了。他实在不想让那个家伙的破嘴来笑话有些情急失态的自己。
手机终于响了,是洛兮。
“我回京北了叔,剧组休息两天,我昨天忘了跟你说了。然后可能太累了,睡得死死的,电话又设得震动,忘了改过来,我一直没接你着急了吧?”
男生的腔调里有一股懒散的疲倦,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傅辛东隐隐感觉到了,却又说不清楚。
“回来了不告诉我,屁股找打是吧!等着,我马上去你那儿!”
“叔,我今天真的很累,睡到现在还睁不开眼睛,好叔,明天我一定洗得白白的亲自上门谢罪,任叔处置,行吗,叔?”
从声音里听,男生似乎确实已经累得不行了。
“行,那你睡吧,明天见。”
挂了电话的警官却沉着一张黑锅底似的脸
傅辛东真的有一丝恼火。
日思夜想的人儿不声不响地自己回到了京北,竟然说忘记了告诉自己,操,到底老子在他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他一连抽了两只烟,那口气也没有消下来。
一个念头忽然浮上脑海,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你累了?没问题啊,你躺那不动就行了,老子自己动!
他气乎乎地下了楼,开车便往洛兮的住处开。
路程未到三分之一,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却已经随着汽车的尾气慢慢飞散了。
他想到了那个在酒店房间门口喘着粗气满头细汗飞奔而来的洛兮,想到了他坚定而急切的话语,“叔,我要你,现在!”
他想到了在那危机四伏的小山上,枪声响起,那个年轻的身影竟然能够不顾及生死,一头扑到了自己的身上。
有时候静下心想想,傅辛东都会感觉有一股暖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