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听完她一番话,思忖片刻,独独重复了四个字:“再蓄……私产。”
“是了。奴家的第一项建议,便是由‘共财’转为‘私有’,允许梁山成员们拥有更多私产来源。相应的,各人的支出也不必时时动用公款。奢有奢的活法,俭有俭的活法,谁花钱谁负责,何必让柴大官人管孩子一样把关?”
晁盖脸色微变,粗声道:“我梁山好汉都是穷苦出身,聚啸山林,图的就是个逍遥快活,不受富人欺压。眼下你让他们奢有奢的活法,俭有俭的活法,那和外边的一片黑暗,还有什么不同!”
潘小园连忙住口。不是没料到会遭遇这种反对意见,心平气和地说:“是这样的……”
可宋江先替她说话了,笑着给晁盖斟了碗酒:“哥哥此言差矣。我梁山好汉,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岂能说全都是穷苦出身?那可把柴进柴大官人、李应李大官人放到什么地方去了?更别说,这么多新上山的军官将校,可不全是穷人啊。大伙都是劫富济贫的义士,总不能也分出身,分出个三六九等吧。”
晁盖一怔,想想倒也对。一说起“梁山兄弟”,他心里立刻想到的,是当初跟他七星聚义,一起劫生辰纲的阮氏兄弟、刘唐、白胜一干人——确实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可眼下梁山的大部分人马,都是让宋江带上来的,个个背景不凡,有的恐怕连小麦和高粱都分不清。
吴用显然看管了两位老大意见不统一,朝潘小园一笑:“大伙各抒己见,人之常情。请继续。”
潘小园隐隐约约感到有点不安,但又说不出来源。定了定神,继续分析梁山财物报表当中的“支出”。
随着大量非战斗人员以及马匹的上山,必要的支出项目也呈指数级上升,远远超过“打家劫舍”的所得。况且,梁山周围八百里,可供打劫的村庄富户就这么多,毕竟不能赶尽杀绝。
“所以,奴家的第二项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个时候,必要的江湖套路是必须的,不能一根筋通到底。
果然,宋江笑着豁免了她的责任:“请讲。”
潘小园咬了下嘴唇,一字一字道:“停止打家劫舍。”
这六个字说出来,所有人各自一惊。连角落里武松都没心思再装睡,目光看过来。
打家劫舍是梁山好汉们的老本行,眼下这个建议,难道是让大家“从良”不成?就像铁匠不打铁,妓`女不接客,进了一家汤面馆,直接“来份牛肉面,不要牛肉!”
安静只维持了片刻,然后满堂哈哈大笑起来,吴用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潘小园早料到这种结果,禁不住自己也扑哧一笑。等大家静下来,开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