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将白尹推出手术室,在外等候陪着自家长官的卢卡,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看到弗兰茨由长眉深锁、忧心如焚,到刷一记立起,面容苍白但不惨淡,目光深沉的泛出一丝曙光,年轻人心头大石这才落到了地上。
维丁格医生白袍染血的走过来,弗兰茨怔了怔,刚放松的眉目又皱了起来:“怎么样医生?她什么时候会醒?”
维丁格医生脱掉橡皮手套:“麻药过去就会苏醒,子弹有些深,花了点时间,她年纪轻,挺的住,相信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
“谢谢!”
对方摆摆手,疲惫的揉着眉心,走回休息室,看起来就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似的。
卢卡抿嘴,一脸严肃敬目的盯着医生,直到看不见维丁格医生的半个背影,他依旧愣在那儿没有动作。弗兰茨跟上白尹的推床,往旁侧四顾却不见卢卡的身影。
“走了,卢卡。”弗兰茨喊话,平时那么灵光的小伙子,这会儿怎么呆头呆脑走神的厉害!?
“什么人这么吸引你啊?”弗兰茨调侃他。
“抱歉长官!”卢卡垂头,立即表明立场,“是属下走神了,请长官处罚。”
弗兰茨一听就头大了,要是因这些小事就斤斤计较处罚手下,他还能服众么?他还要不要带兵打仗了?士兵们不厌烦他才怪。
“打住,你想让我变成个蠢官?”
“……”
“这几天你要辛苦些,帮我处理点事,我得陪在她身边。”
“是,长官,属下明白。”卢卡的靴子啪达一响,立正敬了个礼。
弗兰茨又想皱眉了,这家伙今天肯定有事,他曾对他叮嘱过,私下里不需要那么多规矩。平日里,也没见卢卡这么多礼节,弗兰茨按了按眉心,他担忧着白尹,没空与卢卡纠结。
华沙已经被德军攻下,几日来对华沙抵抗者零星的抓捕还在继续,经过前天德军装甲师、摩托化师以及少量的步兵师雄赳赳、气昂昂,阅兵式般的往华沙最宽大的道路上那么一显摆,加之波兰政府逃往国外,将华沙人民弃之不顾后,华沙的老百姓都被时下悲凉的局势和德军威武的装甲师,震的目光空洞、悲愤交加、听天由命了。
至此,华沙进入了纳粹德国的掌控范围,在德军强大稳固的局面下,弗兰茨才能有多余时间腾出来陪伴白尹。
那日一别,多日再见,他以为在见到她的那刻,会愤恨不平,会怒火攻心,会气的想要掐死她……可一切的设想,都在见到她本人后分崩离析,蒸发的犹如升腾的太阳将云雾遣散无踪。
她不辞而别,还了他的婚戒,连书信都不曾留下一封,没有只字片语,毫无留恋的剜了他的心。再见她,她差一点就被带到了集中营,又中了子弹,了无生气的躺在医院病床上……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如果她就这么死在他面前,是不是心就不会痛了?
心不痛了,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父亲死了,母亲也被犹太人杀死,痛了两回,白尹的出现让他的心痛起来。他能对自己说,他不是一个人,他有朋友,有爱慕的女人,他还活着,他还有“心”。
他不能想象,那捣碎了他的心房,刺痛了他的神经的女孩,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逃开他?为什么对他的爱那么地无动于衷?还是她言不由衷?不想让他知道她对他的喜爱?她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岁月斑驳,时光流转,他清楚自己不能失去她。他已经没有血亲,除了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尤利安,就剩下从一开始的不对盘、嫌弃,到后来与他拌嘴拌出了爱情的她了。
他舍不得放掉她,放开她的温暖,放弃她的与众不同,以及她偶尔的犯傻。那份傻气也是她的可爱之处,同样吸引、捕获着他的目光。
“……不去,不去……”白尹痛苦的喃语,把弗兰茨拉回神思,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他一口一口深深地亲吻。
“没有人可以带走你,白尹,我就在你的身边,睡吧,做个美梦!”
大掌轻抚她洁白的额头,温和的手心带给她坚毅的抚慰。微微挣动了几下,白尹安静下来,吐出平稳的呼吸,看起来似乎脱离了噩梦缠身。
弗兰茨叹息的吻上白尹消瘦的脸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心思恍然,他的灵魂早飘到了九霄之外,已然深陷与她的往昔岁月。
作为德国军官,可以征用当地民居作为临时住所,他已令卢卡-蒙克去找房子了,等她病情稳定后就搬过去。
想到另一件事,弗兰茨烦躁起来,手已经掏到了烟盒,却在碰到烟时顿住了。她身体未康复,烟味对她有害,他立刻打住吸烟化躁、打发时间的念头。
追拿杀害母亲的犹太凶手已经有了下落,可来到华沙执行作战任务,意外的就断了那些人的消息,而且断的十分蹊跷。弗兰茨来来回回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消息网有误?还是间谍从中做梗?德国……柏林……波兰……华沙……波兰……
弗兰茨长年握枪/生茧的指腹摩挲着白尹细滑的手背,手中的柔软听话与他心中的波涛汹涌是那样鲜明的对比。
一对绿荧荧如鬼火般的双眸闪过危险的光泽,他清逸隽秀的外表下扩散开的笑容,却早已失去了应有的光明,阴霾在他内心滋长生根。下一步,他会尽其所能完成上级下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