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入土为安,我儿子活的好好的,不知你在胡说什么。”大太太推开青阳侯,踉跄爬到床上,一把抱起凤凌便疯笑起来,“凌儿乖,母亲就在你身边,母亲不会让任何人毒害你的,谁也别想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她扫视一圈屋里的人,狠狠的道:“你们都是坏人,都滚,都给我滚出去。”
“你发的什么疯。”青阳侯气道。
扁素不知何时悄悄的站到了门口,见着屋里的情形不敢随便插话。
凤移花瞅见他,点了一下头,不理会大太太的疯癫,钳住她的手腕便将她扔下了床。
“你?!”凤芸儿忙去搀扶,气怒瞪了一眼。
凤移花不理,直接道:“你来,查看一下死亡原因。”他不信那么点伤口就能致死,他宁愿相信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以凤凌之死捣乱侯府,图谋趁虚而入。
扁素也不扭捏,放下药箱就开始在凤凌身上摸索。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儿子。”大太太又冲了上来,俨然泼妇的架势,哪里还有一丝贵妇的仪态。
“闭嘴!”凤移花忍无可忍,一手刀下去劈晕了她。
“母亲。”凤芸儿忙去接住。
青阳侯皱了下眉头,“这样也好。大总管,准备后事吧。”
“是。”垂头立着如同影子的司晋南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青阳侯不忍在这屋子里多呆,看了一眼凤移花,叹息道:“我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放心,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别急。”
这话的意思可真是伤人。
凤移花身上的杀气顿时更重了。
他竟然在自己儿子的目光下怯了,畏惧的咽了咽口水,忙转身离去了。
门口,娇娘也不知站了多久,青阳侯走的狼狈也没有发现。
“如何?”深吸一口气,凤移花压住了心头怒火问。
“伤口腐烂严重。”扁素叹了口气,“死于七日风,除此之外……”他有些难以启齿。
“说。”
“死前和女子行过房,精元一泄,气若游丝。”
“七日风?那是什么病?”避开敏感病况,娇娘轻问。
“这种病,军营之中常见,因刀伤等没处理好,腐烂化脓而死。”
那不就是破伤风,或者伤口感染吗,娇娘想。
“除此之外,可有中毒的征兆,比如能使人微笑而死的毒药。”
“并无。大爷的疑问或许我可以解答。”扁素顿了顿才道:“坊间流传着些许狐仙妖鬼的艳情故事,大爷该是听过的吧,凌二爷这情况……恕我冒昧,可以参照。至于是人、是妖便不可知了。”
“浑说!”凤移花睨了娇娘一眼,拂袖便走。
娇娘诧异的看了扁素一眼,“先生竟相信鬼神吗?”
“鬼神也只是一种形态。”
“先生见过?”
“跟着家父云游时,巧有碰见。”
娇娘不再问,蹲身一礼,忙追着凤移花出去。
一去一来,喜儿仓皇撞门而入,哭着道:“先生救命,老太太得知了凌二爷猝死的消息,悲伤难抑晕厥过去了。”
“我这就去。”扁素深深叹了口气,低喃道:“也许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追至青云楼外,只见进进出出的仆婢在为丧事忙碌,却不见他的踪影。
“玉姨奶奶在这里,这里。”金宝忙招手轻呼。
“金宝,你们大爷呢?”
“在后面。”金宝一指青云楼后的一座溪流假山,苦着脸道:“大爷不让跟着,可奴觉得大爷心里肯定很难受,您不知,大爷和凌二爷之间很、怎么说呢。”金宝急的乱抓头。
“我知道了,你在这里守着。”
楼后是一丛假山,溪流、花树遍植,正值春末夏初,姹紫嫣红,锦簇绵绵。
爬上假山之内,穿花拂柳便见一潭碧水,而他正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静坐,沉默。
女人悲伤时痛哭一场,宣泄一番是常事,那么男人呢,他悲伤时的样子是怎样的?
此时此刻她看见了,凝滞的空气,静止的水,沉郁的眼神,仿佛化成了石头的人。
而她呢,忽然明白,痛他所痛的道理。
原来真有一个人对她的影响那么深,连看见他伤心自己都要比他还难过。
“娇娘,过来。”他似乎终于发现了她,又或者终于肯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把心里的悲伤说给她听。
“大爷。”娇娘和他坐到一起,五指穿过他的五指,轻轻紧握。
她便听到他说。
“你看这假山之上便是凌儿的卧房,他也有调皮的时候,被大太太拘的喘不过气了,便偷偷的爬出来。有一次被我撞见了,他竟笑着来拉我的手叫我大哥,冲我撒娇不让我告诉别人,他还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你说他傻不傻呀,明知大太太和我们母子是死敌竟还上赶着和我亲近,他是真的不怕我抢了他的爵位的。”
“他说他最大的愿望是云游四海,他要做游侠,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写游记,然后寄给我看。”
“他说,大哥我把爵位让给你吧,我不想做什么青阳侯。”
“他说,大哥,真心把我当做弟弟好不好?我想要一个宠我疼我的哥哥,为我遮风挡雨。”
“他还说,大哥,你是我最敬服的人。”
“你看,他竟然愚蠢到了这等地步,真是枉费了大太太一直耳提面命的说:我接近他的目的只是觊觎他的爵位和财富。他真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