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秋天, 来得相当快,不知不觉,风里就飘起了金黄的落叶。
宫里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地过自己的日子,初雪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伤感与迷茫之中。
以前, 日子虽然平静, 可是并不难挨,最主要是她早已习惯了那样的生活,请安问候, 喝茶看戏,跟皇后和其他人聊聊天, 带带孩子, 日子就很容易打发。
而现在, 她早就不再去太后宫里请安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面对一个包庇杀弟凶手的人,并且还要对她毕恭毕敬。
皇后那里,她也很少去, 倒是皇后病好了以后, 到她宫里探望过她几次,见她深陷在失去亲人的悲伤之中, 虽然极力劝慰,可是终究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以前, 初雪烦了闷了的时候, 只要孩子们在她身边, 她很快就能开心起来, 而现在,孩子也不能令她开颜了。
她就这样,整日里昏昏沉沉,萎靡不振,完全的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也许,她是对自己的人生太绝望了,毫无生趣可言了,她的食欲也开始大减,每次吃饭,都只吃那么几口,整个人急剧地消瘦了下来。
林嬷嬷和小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又毫无办法。
这日,为了哄初雪开心,小月特意把顺姐姐弟三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看着晌午的日头正好,就将窗子打开,照得屋里亮堂堂的,再摆上些水果蜜饯,让顺姐带着弟弟们绕膝承欢
初雪嘴上答应着孩子们的玩闹,思绪却飘忽到无穷远处。
这时,外面突然又人通传:“太后有旨意到了。”
小月和林嬷嬷都是吃了一惊,相互对望一眼,心中都有种不详的预感。
自打文贵去世以后,皇贵妃娘娘就再也没有去太后宫里请过安,连皇爷因为愧疚而赐给娘娘的那些首饰珍玩,都被娘娘毫不领情地随手扔在一边,皇爷跟娘娘毕竟同床共枕多年,他也许会体谅她的悲痛,不计较她的无理,可太后作为婆婆,能不计较么?
思量间,慈宁宫的使者已经到了殿中。
见了初雪,使者毕恭毕敬地道:“皇贵妃娘娘,太后有口谕,念在您多年服侍皇爷,照顾皇子公主太过操心劳神,特准您去别宫休养一段时间。”
初雪微微拧起眉头:“别宫?那是”
“回娘娘,别宫就在您以前居住的皇爷潜邸裕王府。”使者微笑着答道。
林嬷嬷听了此言,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起来:“这和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这个太后娘娘,已经纵容自己娘家人害死了娘娘的亲弟弟,如今居然步步紧逼,连宫里的一席安身之地都不给自己主子了么?”
耳听得初雪道:“太后有命,臣妾不敢不从。”
那使者却又笑道:“皇贵妃娘娘定是误会咱们太后娘娘的意思了,太后她老人家是听说您近来日益颓废萎靡,不忍您再圈在宫里受禁锢之苦,想让您回到旧居舒缓一下心情,而且太后还特意嘱咐了,您若不肯去,可以选择留在宫中。”
见初雪有些难以置信,使者又补充道:“太后还说,三位小主子虽不便与您同去,可是您若想她们了,随时可以回宫来探望,而且您什么时候想回宫,都是您自己说了算,她绝不是变相的将您打入冷宫,只是不忍看您如此一蹶不振罢了。”
见初雪依旧一脸漠然,使者接着又道:“皇贵妃娘娘若想继续留在宫里,太后的口谕即刻收回。”
听到这里,林嬷嬷才算松了口气,看来是太后做了亏心事,心中有愧,想给皇贵妃些许弥补了,可她也不想想,丧弟之痛,能是这点小小的自由能够弥补的么!
初雪微微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下,低声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从命了。”
离开皇宫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呼吸一下新鲜自由的空气,对于她来说,终究还是需要的。
临行的前夕,皇后突然造访。
初雪招呼她坐下,两人熟不拘礼,见若芙脸色苍白,便知她定是旧疾又犯了,她很随意地就道:“你就算不来,我也会到你宫里去跟你辞行的,你身子又不好,何苦劳驾这一趟。”
皇后道:“我身子固然不好,可你身子又何尝好了,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再说吧。”
见初雪垂首不语,皇后又道:“如今宫里议论纷纷,都说太后这是变相的把你打入冷宫,实情到底如何,太后究竟是怎么下的口谕?”
初雪冷笑道:“打入冷宫倒也不至于,只是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娘家做的事情太过伤天害理,心里有愧,就想恩赐给我一点自由,作为补偿罢了。”
若夫凝视着她,面带忧色:“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了,连想都不要再想了,就算她不限制你的自由,难道你就不怕她让你一去不回,终身都禁锢在别宫么!”
见初雪眉头竖起,一脸倔强的模样,若夫不等她说话,便又道:“死去的已经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人,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三个孩子想一想吧,尤其是豹儿!”
“豹儿有祖母亲自带着,能有什么危险?”
若芙凄然道:“虎儿的消息,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打探到,皇爷不可能不立太子,按祖制,太子之位该当给豹儿,可是天知道哪个宠妃的肚子里会不会再冒出几个儿子来,那个时候,你以为豹儿还会安全么?”
初雪的心微微一揪,她当然明白若芙话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