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嬷嬷和小月两人都是容光焕发的模样,初雪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王爷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们居然也当真了,有抱月轩的那位在,你们以为我会坐上正室的位置”
林嬷嬷正色道:“正因为有抱月轩的那位在,您才要更加需要谋取那个位置!”
初雪默然,她自然明白林嬷嬷话里的含义,这两年来,因为裕王对她的宠爱,她自己又深居简出,绝少与采莲碰面接触,才没有兴出什么风浪。
采莲一旦做上正妃之位,作为小妾,她必定要日日去正院给她请安,而自己日常的吃穿用度,银钱开支,更是完全掌握在正妃的手中。
想到这样,初雪便道:“我是上过册子的美人,再怎么着,王府也得养着我,总不会缺衣少食吧。”
林嬷嬷摇了摇头:“您还是太年轻,不知世路,您当上美人以后,父亲和弟弟虽说已经过上了好日子,可是,册封时赏赐的那些银钱却用不了几年,三百亩地,供应两家人的食用,虽然丰衣足食,可是却也只能如此了。
要想李家兴旺发达,您要么能保证王爷一辈子宠您,可男人心海底针,再说王爷不日就要身登大宝,到时三宫六院美人如云,世上哪有年过四十的宠妃?要么,就是做上正妻的位置了。
说到这里,林嬷嬷顿了一顿,又拿眼看了看她的反应,才接着道:“就算您安于平淡,不怕失宠,难道你没听说过汉高祖戚夫人的故事?就算您不为自身安危着想,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娘家人的安危?您一旦被废,那三百亩田地可都是要收官的!”
初雪心头一震,猛地睁大眼睛,瞪视着林嬷嬷。
绿叶惨死的情形,此刻又清晰地浮现在脑际,以陆采莲的性子,他日一旦坐上正宫之位,手握权柄,会对自己如何?到时候,爹和弟弟又会如何?
想到这一节,她的衣袖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她不是什么圣人,也达不到参透生死的境界,她自己的命,以及爹和弟弟的命,她都看得很重很重。
林嬷嬷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小姐,您以为自古以来,宫中妃嫔争得是权位富贵吗?错了,她们争的是活在这世上机会啊!”
“可是嬷嬷,我出身卑微,就算要争,也不会有人帮我啊!”初雪茫然道。
林嬷嬷呲之以鼻:“出身?我朝历代以来,十个皇后,就有九人出身平民,□□皇帝当年遗言,皇后还偏要在小户人家选,就是怕外戚乱了朝政,您这副容貌,就是您最好的出身,王爷的宠爱,就是您最大的后台!”
初雪低了头,细细品味着林嬷嬷的话,长久地沉默着。
林嬷嬷知道她从未动过做王妃的心思,此刻被自己这般抽丝拨茧地分析了一番,她难免心乱如麻,便冲小月使了个眼色:“其中利害,您自己不妨好好琢磨琢磨,就算世人笑你贪恋富贵权位,可是,这嘲讽比起自己至亲家人的性命来,孰轻孰重?”
说完,林嬷嬷起身,倒了一杯香茶放在初雪面前,,带了小月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初雪一人静坐在窗前,不停地回想起进府以后的种种。
她想起自己在点心房时,被众人欺凌的情形,想起当上美人以后,被陆采莲聚众排挤,又想起王妃的死。
王妃之死,虽然王爷并没有追究真相,,可是,她知道,那只是时候未到。
然而,只要老皇帝一天不死,采莲就得势一天,可老皇帝究竟什么时候死,那只有天知道。
在这漫长的等待之中,采莲一旦当上王妃,弄死自己真的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除非裕王一直那么宠爱自己。
王妃本来有着天然的优势,可以抵御采莲的暗算,可是,她不是个聪明人,压根就不晓得利用自己的权柄培植势力,否则,一个当家的主母,怎么也不该不明不白地死在自己的府邸中。
窗外,天光正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浓重的夜色席卷了一切。
初雪端起面前的雨前龙井,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林嬷嬷最后那句话,真是睿智之语,可圈可点,就算功利,就算贪婪,就算妄想,可是,这些嘲讽跟亲人的安乐和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王爷今天还亲口对自己说了,她够资格做自己的王妃。
林嬷嬷在正厅里,点了蜡烛,依旧坐在小马扎上做她的绣活。
突然听见卧室的房门吱呀一声,便抬起头来,见初雪立在门口,脸上神色,分明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坚毅,忍不住微笑了。
“我就知道,您是个明白人,会想通的。”
初雪点了点头:“嬷嬷,离王妃三年忌日,还有几个月功夫,现在还来得及么?”
林嬷嬷点头:“当然来得及,只可惜当日皇爷偏要将宝哥儿交给杨美人抚养,不过,您一直都对宝哥儿甚好,王爷心中,您可是最合适的继母人选。”
“可是——”小月皱眉道:“陆家深得皇爷宠信,只怕阻力很大。”
初雪摇了摇头:“今时不比往日,景王去藩就国,朝中拥立王爷为太子的呼声日渐高涨,大局已定,陆家对王爷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小了。”
林嬷嬷嗯了一声:“此事关键还在王爷身上,他若坚持不肯立陆侧妃,事情或许就会顺了咱们的意愿。”
初雪想起当日王妃刚去世时,嘉靖召见裕王,要立采莲为继妃,裕王不惜以为王妃守丧三年为理由,推拒此事,便知道他是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