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聊什么呢?”

钟樊深在何皎身边停下。

她目光一扫,见他仍身着西装,打着领带,齐整极了,如同工作场合一般,一丝不苟的样子。

何皎冲钟樊深点点头。

因为有些逃避情绪,她将视线定在郑泓身上,又不禁想,果真要人比人,才知道不同。

对面的郑泓,衬衣领口系着的绀青色领结,早被拧松了,襟口也很是自由恣意地微敞着。

奈何,钟樊深就是这样的人。哪怕眉宇间尚存疲惫的痕迹,但精神一如往日沉着,浑身上下,唯一的小小纰漏,大概就是隐约存在的胡茬,有些泛青。

大约真是连夜的航班,一下飞机,马上便赶来的医院。

也难怪,钟母急病,所以连夜自他城赶赴。

这种时候,今天早上钟樊深给她来电话时,她说什么了?

满脑袋的聪明伶俐,到了一处,全然卡壳了。

何皎眉梢一颤,莫名有些嘴拙。

“哦……没聊什么。”

郑泓却在旁笑道:“秘密。”

“秘密?”

“怎么,钟樊深,你不是这样的控制狂吧,这私事也要管?人何皎好意来探望樊姨,又不是加班,什么事都要向你报告。”

“叮”。

一声脆响,电梯终于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门缓缓展开。

是郑泓摁的楼层。

“何皎,吃饭的事儿可别忘了啊!”郑泓说着,走进电梯,手指几动,又冲何皎眨眼,像是特地告别。

门关了,电梯显示板上的红色楼层数字,逐一地往下跳。

钟樊深头一次觉察出,与何皎相处竟也会尴尬。

从前,两人除了工作,各自都很少谈及私事,也很少碰面。今天是情况特殊,樊华囿手术不久,自己暂离不开,才喊了何皎来私人场合。

樊华囿昨夜临睡前犯的病,住家阿姨发觉情况不对,钟樊深此时却出差在外,慌乱之下,李阿姨只好联系了平日里相熟的郑泓。

钟樊深提前赶回本市,前脚刚下飞机,后脚便接到了消息。美方有意联合几个挂名在职的众深原始股东,给管理层集体下绊子。

这事情才刚起了个头,风声便传到了他这儿。

当然,真离达成目的那一步,尚还有一段距离。这暗中操纵的手法,也无非是许以利诱。

急招何皎来,本也是为了交待此事。可早上发生的一段小插曲,却搅乱了此时单独相对的二人,平日里公事公办的相处氛围。

钟樊深不由再次想起今早的事。

虽然场面上佯装无事并不难。只是,真到了两人场合……

钟樊深无法不承认,自己多少有一些不自在。

于是,各怀心事。

彼时局面,倒有了几分面面相觑的意味。

两个人和木头人似的,对站着呆了片刻。

钟樊深首先笑了。

“一大早的,何皎,辛苦你了。”

“没什么,对了,钟总早上说公司里?”

钟樊深正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具体的应对安排细说下来,何皎在一旁边听边点头。

“我母亲这里暂时走不开,所以这几天公司的事情……”钟樊深的话意味深长,“需要有人主持。”

何皎略微思考了片刻,道:“钟总,赵总助还在北京?”

“他暂时留下处理一些收尾问题。”

“嗯,那您提前回来的事情,除了郑泓……郑总和我,还有谁事先知道?”

钟樊深忽然开口纠正何皎,“不用您,你。”

“什么?”何皎不解。

“我们现在在医院,私人场合,平常称呼就好。”

何皎刚才压抑下的不自在,又被重新唤醒。

为了避免尴尬,她不再尊称钟樊深,只一率套用“钟总”的公式。

“时间方便的话,钟总不妨抽空请大家吃顿饭,尤其是当初创始团队的各位,毕竟都是校友。”

这事显然不适合摆到台面上谈,以免煽动效应的扩大化。

或者,众深高层里的一些人,与美方已有了默契,我方再摆出严阵以待的阵势来,于某种心理层面上,反倒更失了先机。

如今上佳的策略,是探明各路人马的心思,不先急于搅乱眼前的一池春水。

“我心里有数,只不过这一遭,并不是光冲着管理层来的。”

何皎即刻明白过来,众深发展初期,尚有几位出资入股的原始股东。然而这些年,却一直未参与公司的经营决策。

多事之秋,偏偏钟母入院。

何皎沉吟片刻,道:“医生究竟怎么说?”

“情况基本稳定,不过因为全麻,手术的时间偏长,透支了些体力,大概离自然清醒还需要一定时间,到时候,才能有具体论断。”

“我帮得上什么忙吗?”

“需要的东西已经麻烦家里阿姨带来了,医院也有专业的护工。”

钟樊深的回答不出意外,有礼有节。

“不过还是谢谢你,何皎。”

何皎笑笑,钟樊深今天有一些奇怪,或是因为涉及到私人事务,反而显得格外客气。

“小事而已,钟总也注意休息。钟总的意思,周一例会我一定带到。”

“何皎,再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何皎爽快答应下来。

然而一时间,钟樊深却反倒犹豫了。

“算了。”

何皎看着钟樊深蹙起眉头,一时竟然鬼迷心窍。

“你说,没事的。”

钟樊深看她,意外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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