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苏埃伦也听说了斯卡利特到来的事儿。事实上,因为跟玛格轮换着休息,使得最后玛格见到了父亲杰拉尔德和姐姐斯卡利特,而苏埃伦根本就没轮上。
她打上了手术台之后,一直到日落之后才下来。
医院里面的医生护士护工们都一样,都只能抹黑吃早饭和晚饭。当然,中午的时候大家还能够轮换着休息一个小时,这里面还包括了吃饭的时间。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天工作超过十三个小时,又是高强度的手术,中间不休息,只怕先要壮烈牺牲的,就是这几位仅剩不多的医生了。
米德大夫也刚刚下手术台,他端起咖啡——玛格从北佬那边弄来的咖啡现在已经归他了——很满足地吸了一口咖啡的香气。陶醉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么香的咖啡了。虽然带着一点烟草的味儿。”
没错,北佬的士兵和军官们都喜欢把咖啡放在烟草袋里面,这让南方现在能够得到的咖啡都带着一股该死的烟草味儿。
可就是这样的咖啡,对于南方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已经非常难得了。
“玛格,亲爱的,我是说,你真的打算兴办护理医院?”
玛格点了点头,道:“是的。不少伤员必须得到更加专业的护理。这是其一。其二,这次的战争,南方失去的大量的青壮,这一点毫无疑问。这也会导致一系列社会问题,比方说,家里失去了男人,财产也遭遇了大量的折损之后,很多原本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们恐怕也不得不为生计而努力。我是说,接下来,南方将面临战争之后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家庭问题,以及其他。一座护工医院,可以帮助很多家庭减少负担。当然,护工医院的运营肯定是需要大量的资金的。所以,离开医院之后,我会继续努力。我会把慈善当成一项终身的事业来做。”
玛格很清楚南方,不,应该说上流社会的某些潜规则,尤其是职业女性,如果是黑人也就算了,但是跟她这种南方上流人士的太太,肯定是无法成为职业女性的。至少在1864年九月末的现在是不可能的。
但是,慈善是不同的。
一个慈善的名头,可以帮她绕过很多障碍,也能够让她迂回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说一句非常不好听的话,在二十一世纪的美国,几乎每个上流人士都十分热衷于慈善事业,可事实却是,对于这里面的大多数人来说,慈善其实不过是一项用来避税的工具而已,也有相当多的人把慈善当成盈利的工具。
但是,这不妨碍慈善帮助了很多人。
互利互惠才是慈善的本质,慈善运营靠的,就是人和人的互相帮助。
玛格很清楚,虽然看上去变化不大,可从自己和苏埃伦、瑞特三方掌握了美国大量的债券的那一天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变了。
她已经注定了无法回到家庭,回到南方,不,应该说,回到美国对女人们的要求的框框里面去。
而且这个时代并没有跟慈善相关的相关法律法规,所以,玛格打算促成相关的法律法规,当然,如果有富裕的精力外加时间和金钱都允许的话,她还想促成社会福利体系。
苏埃伦倒是很直接:“玛格,我没有你那么聪明,不过,我只要知道,你做什么,我跟着做什么就可以。对了,方才斯卡利特来过了?我怎么没有听到她那刻薄尖利的声音?”
“哦,苏埃伦,她好歹是我们的姐姐。”
苏埃伦耸耸肩,道:“可是她的脾气可不好。我是说,她对查尔斯的事儿,大家都清楚。我还以为她会跟北佬对上呢。”
“事实上,她方才的确跟北佬对上了。”
“哦,是吗?那她有没有对着那些北佬破口大骂?或者干脆给他们一刀?”
“哦,苏埃伦,如果是那样的话,北佬肯定会放枪的。”
“放枪示警,是吗?”
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无论南北对立多少厉害,那些北方联邦政府的士兵肯定是不会对一位女士,尤其是一看就知道是南方上流社会人家的太太动手的。
那会引起公愤。
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笑过之后,才听苏埃伦道:“我是说,真的很难得,斯卡利特没有发脾气。”
斯卡利特的坏脾气可是亚特兰大城里出了名的。
米德大夫道:“她也是少数坚持没走的太太之一。”
米德大夫也听说了,连怀廷太太也走了。
苏埃伦立刻道:“那肯定是因为妈妈没有走的原因。斯卡利特对我们是各种挑剔,对妈妈倒是非常崇拜。不过,”苏埃伦皱了皱眉头,道:“我想,接下来斯卡利特说不定就要跟妈妈起冲突了。”
米德大夫非常惊讶:“肯尼迪太太,您为什么这么说?”
苏埃伦道:“谁让妈妈是典型的老一辈人呢?她教导我们的,都是老一辈的东西。可是那个时代的东西早就跟着这场战争一起随风而去了。斯卡利特又不像玛格这么善于思考,依我看,她本身能力有限,又生性倔强,轻易不肯服输,这样的性子,最后她说不定会变得越来越倔强、越来越刻薄也越来越固执。她会挑衅南方所有的旧风俗。”
“哦,天哪。”
米德大夫喃喃地道:“那肯定是一场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