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炽回来,见到张昭华开了壁灯,还在灯下缝衣服,就道:“马军、步军今年冬天的袄子都备齐了,你如今还在缝什么?”
张昭华就揉了揉眼睛,道:“这个是给父亲缝的绒袍。”
高炽坐在她身边一看,却见张昭华手上这一件素红绒袍不太一般,因为张昭华用暗线缝了很多奇怪的纹路出来,高炽盯着看了半天,看不太清楚是什么图案,不由得问道:“一件绒袍,弄这么多纹路做什么,父亲打仗的时候又不会注意。”
张昭华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我缝的这些个纹路,可有大用处哩!现在看不出来,总有一天能看的出来!”
这衣服她精心缝了好久,只有她一个人经手,含冬都没叫摸过,里头的门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如果现在说给高炽听,那就没意思了。
不过也就几针了,她最后缝完,掐了线头,工工整整地叠了起来。忽然想起刚才高炽说的步军袄子的事情,就道:“我今儿让你在父亲那里说的事情,你说了没有?”
高炽脱了衣服,趴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道:“说了,父亲说,你既然不乐意,就交给城中的棉服厂做。”
“我不是不乐意,”张昭华推了推他,道:“我是觉得,军需的事情,张家不能包揽。一来我兄长出塞去了,二来我看应天的例子,可放眼将来呢。”
位于应天的五军都督府,管理军队军需、饷钱、粮草,已经形成了定制,***们将之视为囊中之物,是不许他人插手的,这里面滥吃空饷、肆意克扣的例子也有,但是高皇帝杀了一批,却还将军需的事情交给他们,由此可见一斑——张昭华就想,将来燕王做了皇帝,新封一批公侯上来,军需的事情,必然也是要交给他们的。现在燕王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叫张升筹办军服,但是放眼将来,张升实际等于抢夺了新兴贵族的一条生财之路,这还能得好?
本来张升就做了不小的生意了,招人眼红,不过他有功劳,而且还是姻亲,将来要拿下漕了和蒙古人的贸易,这已经是极致了——若是还要和勋贵们争抢军需,那在别人眼中,张升就是贪得无厌,再大的功劳,也招架不住诋毁。
张昭华被烘出了一点汗来,她便将罗裙脱下,撑在小几上晾着,不料想却从身后伸出来一双手,将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高炽也跳上床来,拉过锦被盖住。
张昭华道:“又抱炉子又盖了被子,我都快要热死啦!”
高炽一双手在被子底下窸窸窣窣地解了里裤,过来又拉扯张昭华的里裤:“我冷,你过来暖暖我。”
张昭华缩缩娇躯,道:“我还有一碗***,热了没喝呢!”
高炽越发纠缠她,道:“哪有***,你也分我一口!”
张昭华大窘,她生了椿哥儿,奶胀出来过,却早就收上去了,高炽却故意在她胸上挑拨,她不由得缩成一团:“我怕热,你别碰我……”
话没说完,已被高炽端住臻首,欺身过来,她略微一挣,立晓无力回天,只好嘤咛一声,粉臂缠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躺茬床上耍了一把花枪,一腔云情雨意早已积得饱浓,耳鬓厮磨到半夜方才睡去。
且说燕王于十二月二十日出征,此时正是北方最冷的时候,可谓滴水成冰。燕王铠甲里面,穿着轻裘,都觉得冷,不由得策马趋前了几十步。
马和也策马跟随在他身边,为他披上了绒袍。
燕王就问道:“离大同还有多远?”
马和道:“还有不到七十里了。”
燕王点头道:“我知道李景隆在德州调集兵马,准备明年春暖时节来攻我——难道我就任他来攻?我之所以寒冰时节还要帅师出征,就是要出其不备,大同兵虽多,却没有防备,必然告急于李景隆,南军前来救援,却禁不住这样的苦寒天气,必然疲于奔命。”
燕王一向有远略,然而这一回,他却没有听见马和的附和声。
马和此时正凝视着燕王的素红绒袍,嘴巴长得老大,燕王很少见他露出如此惊异的神情,不由得一怔,也往自己身上看去。
这一看之下,却让他不由得瞪大眼睛——因为他这一身绒袍之上,忽然有雪花凝结成一种奇怪的图案,而这图案,怎么看都像是盘卧着的一条龙,甚至鳞鬣皆具,而龙身一片片鳞甲,随着燕王在马上的颠簸,居然好像在翕动一般。
不仅是马和目瞪口呆,随后赶来的诸将见了,无不骇异,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朱能反应快些,情不自禁道:“道衍大师说对了,殿下您是飞龙在天啊!”
郑亨、王真等人,都道:“殿下是真龙,臣等附翼攀鳞,幸际风云之会!”
诸将不由得纷纷下马,朝燕王拜倒:“臣等忝随行阵,仰仗威灵,素无远大之谋,窃效分毫之力,虽不敢求云台之图像,实欲募竹帛之垂名!”
随着雪花的纷纷降落,燕王绒袍上的图像越发明显,确确实实是一条鳞爪据张的白龙,而此时所有人看向燕王的目光,已经带有一种奇异的色彩。
燕王也感到了这样的目光,心中大喜过望,面上却一点都不露,只是亲手将他们扶起来:“冰花不过是偶然所凝,不可说是祥瑞。如今是小心谨慎的时候,不可以此为喜,而生了怠慢之心。”
等诸将唯唯而退,燕王就伸手细细摸了一遍绒袍,尤其是龙纹的位置——他忽然摸到了一些缜密的暗纹,想起这绒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