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了抓蛐蛐,曹皇后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王卿,按理说一个妇道人家,不该多说,可是你也不能让皇儿玩物丧志啊!遛狗斗鸡,玩蛐蛐蝈蝈,都是纨绔子弟的干的事情,要是皇儿也染了一身纨绔习气,那可不成!斗蛐蛐没什么好的,还是要教他文武本事,经史子集,这才是正办。”
王宁安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赵祯,他沉吟一下,突然笑道:“梓童,你这话就不公允了,斗蛐蛐至少有一点好处。”赵祯指了指干干净净的饭碗,笑道:“咱皇儿能吃饭了!”
曹皇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闹得脸色通红。
可不是,以往小太子吃饭都成问题,身体长得瘦瘦弱弱的,让她这个当娘的别提多忧心了,现在能吃饭了,自然是好事。当一想到让皇儿斗蛐蛐,她又转不过弯,卡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娘娘,臣以为凡事要有轻重缓急,徐徐图之,切不可求全责备。殿下还不到五岁,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功夫,去学什么微言大义,当务之急是让他身体棒棒的,培养他的学习兴趣……要知道殿下喜欢什么,就要和他能交流,知道他在想什么,才能因材施教……臣带着殿下抓蛐蛐,也是想和他交朋友,斗蛐蛐的确是纨绔子弟喜欢的东西,但是偶尔玩玩,也未尝不可,臣会适可而止的。”
赵祯含笑,“梓童,这回你放心了吧,朕给咱们皇儿找了一个好师父啊!”
曹皇后红着脸道:“圣人,臣妾也是极力推荐王卿的。”
这两口子居然争功了。
曹皇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她不便在宫外就留,立刻起身告辞。至于赵祯,他倒是没急着离开。
趁着小太子午睡,赵祯和王宁安来到了后花园,阵阵金风,秋色深沉,赵祯边走边说:“王卿,没藏讹庞派来了使者,指责大宋,擅启边衅,扬言要起十万大军报复,看起来,又要有一场大战了。”
王宁安盘算了一下,“陛下,臣倒是以为没藏讹庞是虚张声势。”
“怎么讲?”赵祯好奇道。
“陛下,据臣所知,没藏讹庞的妹妹,没藏太后因为放荡不羁,面首无数,情人之间,争风吃醋,居然被杀了,没藏讹庞失去了妹妹的强援,已经是根基不稳,这一次派遣质子军来袭,又惨遭失败,威信动摇,此前他攻击青唐,也是惨败而回。”
王宁安总结道:“没藏讹庞看起来势大如天,实则是四面楚歌,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只等一个时机,李谅祚就会出手废了他,夺回皇权!”
赵祯一项佩服王宁安的判断,忍不住道:“王卿,李谅祚才有十五岁,就有此等霹雳手段?能铲除权臣?”
“李谅祚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能因为他年纪轻,就小觑他,不过也不需要太高看他,西夏毕竟是个小国,经历连番乱局,主少国疑,他们在几年之内,是无暇威胁大宋的。”
赵祯眼睛放光,收复幽州,让赵大叔信心爆棚,最近他也询问了几个大臣的意见,很多人认为应当振奋精神,借着平戎寨大胜之机,向西夏用兵,趁机灭了西夏,一雪前耻。赵祯颇为心动,因此才想听听王宁安的建议。
“是不是趁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对西夏下手,重创他们?”赵祯目光灼灼,提议道。
王宁安摇摇头,“陛下,臣以为不妥。”
“为何?”赵祯不解道。
王宁安讲出了一番道理……首先,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大宋的国势的确在往上走,可最近的支出太多了,幽州刚刚稳定,还背着巨额的战争债务,没有三五年的时间,别想甩下包袱;兴修洛阳,兴修西北的河道工程,又花费巨资,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最关键的是西北又遭了灾,尚且要指望东南输运物资,解决困境,如果再动兵,再征调民夫,势必会超出限度。
有此三条,大宋最需要的是恢复元气,而不是贸然兴兵,
除了大宋之外,西夏也不是一个容易打的地方。
王宁安记得,蒙古国崛起之后,前后六次大举出兵,打了二十多年,才把西夏灭掉,比起金国的一触即溃,西夏要顽强多了。
党项人是很坚韧的,越是到了危险的关头,凝聚力和爆发力就越强,万万不能小觑。
相反,一旦他们走向了巅峰,就不知道轻重缓急,变得忘乎所以。
李元昊就是个例子,称帝之后,残忍嗜血,杀舅舅卫慕山喜,杀妻子野利都兰,抢夺儿媳妇,行事癫狂,毫无一点英明,弄得天怒人怨,最后被儿子砍去鼻子,失血而死,成了千古笑柄。
“西夏和契丹都是强盗集团,所不同的是,契丹立国百年,矛盾根深蒂固,重重叠叠,已经不可调和,重元起兵造反,是必然的结果,我大宋可以妥善利用。但是西夏不同,他们毕竟立国不久,而且有强烈的忧患意识,如果大宋趁着这个机会,大兵压境,反而会促使他们团结一致,共同对付大宋,故此,臣以为万万不能打!”
赵祯听到这里,真的叹服了。
王宁安洞察人心,这份功力已经是天下少有,说来可笑,自己和皇后还怀疑他教不了小孩子,这不是门缝看人,把人看扁了吗!
赵祯哈哈一笑,“王卿,照你这么说,我们要和没藏讹庞议和了?”
“当然要议和,不过不是没藏讹庞,而是李谅祚!”
赵祯一愣,虽然笑得更开怀了,他用手点指着王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