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然是要见的”,陈夫人面色平静地搂过女儿,“正大光明殿不是咱们这些人能进的。”
“凭什么啊?”婉瑶满心不乐意撅起嘴。
“因为咱们见不得人呗”,零泪随口道,结果却换回来陈夫人的一记暴瞪。事实如此嘛,她视若不见地扭扭身体,调准一个舒适的坐姿窝在靠垫里。婉瑶凑近过来,靠在她肩头,小声说,“雍正爷真地好讨厌,明明是他把爹爹关起来,现在还要让我们偷偷摸摸地。”
是啊,入京做质子,说出来并不丢人,为什么这个皇帝要故作神秘呢?零泪不解地低头思量,总觉得这个陈夫人有什么事情没和她老实交代。
车子前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在一处角门停下,只听见傅恒在外面唤了一声,“苏公公,人已经带来了。”
“辛苦傅侍卫了,接下来就交给杂家吧。”
车帘子被掀开,傅恒弯腰探进身,眼角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零泪,却又回避开她投过来的目光,沉声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和苏公公去吧。”
“什么?”零泪立刻坐正,“你就这样随便把我们丢给别人啦,说话不算数,叫我以后还怎么相信你啊。”
“零泪姑娘,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食言”,他撇开脸,顿了下,又叮嘱道,“宫中不比外面,你要事事要小心。”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瞧他一副心虚不敢看她的样子,她气哼哼地也把脸一扭不看他,只有傻女人才会相信男人的话,她差一点就沦陷了,还是那句至理名言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她自信聪明伶俐,逢凶便躲,就能化吉。
“陈夫人,两位陈小姐,请随杂家走吧。”
下了马车,零泪才发现,这姓苏的太监身材高大颀长,她想要看清他,还得把头仰起来,而仰首间,一张鹰鼻鹞眼的脸蓦地映入眼帘,即使他微露笑意,可怎么看也不像是好惹之人。零泪好奇地多看了他两眼,意外收获了他下颚的一块伤疤,那是剑伤,而且是被人生生削下了一块血肉,这一点她不会看错,他肯定是经历过一番惊天动地的厮杀,才会留下这样的疤痕,原来是位高手。她暗暗点了下头,皇宫内院,果真是名副其实地藏龙卧虎。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她警醒地朝四下看了看。
“自然是去九洲清宴殿见皇上,零泪小姐。”苏公公微微一笑。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零泪。”古时的情报搜集竟如此厉害?让她不禁有些咋舌。
“杂家不仅知道小姐的闺名,还知道小姐生于康熙五十年,如今刚好是桃李年华。”
零泪忐忑地瞟向陈夫人,一个太监居然会对戴罪官员家女儿的年纪这么清楚,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挨千刀的陈夫人不只是让她做质子这么简单。
“零泪姑娘,陈夫人,哦,还有陈二小姐,请随杂家来吧”,苏公公走在前面带路。
母女三人默默紧跟其后,一路上,零泪眼睛瞪得浑圆,死死地盯住陈夫人,压着声音问,“你到底对我还隐瞒了什么?”
陈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苦笑,“放心,你只要进了宫,便不会有人再敢伤害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貌似,她进了宫应该更凶险才对,她完全怀疑这个女人说话的真实性。
圆明园果然不是寻常人家的花园,亭台楼阁,琅嬛水榭,雕梁画栋的游廊蜿蜒曲折,似是看不到尽头的幽长。零泪走了一段路后,渐渐地被落在了最后。“不行”,她双手插腰停下来,自从上次挨饿过度之后,她的身体明显不大如前,随便走两步路都会气喘不止,她深吸几口气,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才闭眼缓了片刻,等再睁开时,其他人已经不见了。
“不会吧”,她原地转了一圈,只觉得周围静谧得近似可怕,心中不觉紧张起来,这园子大得像座迷宫,万一被巡视的侍卫发现,误认为是刺客,那她岂不是会死得很冤枉。她不敢乱跑,决定还是等人回来寻她比较明智些,于是趁着没人注意,身子一晃,躲进了假山后面。
原来假山后还有一条小路,两边簇拥着奇形怪状的乱石,阴暗处滋生出大片墨绿色的苔藓,仿佛已常年没有人经过这里,俨然一个深山鬼洞似的。
就好比不远处,一棵歪脖古树突兀地从山石中探出,干枯的枝杈活像一具骨瘦嶙峋的饿殍,正张开扭曲变形的手指头,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地朝她抓过来。她天生就是胆小怕鬼,所以走路从来都是目不斜视,美其名为行得端,走得正。可置身这样的环境,双腿还是虚软地小步从树底下溜了过去。
“什么人?”一缕清亮悦耳的声音从天上飘落。
零泪吓得浑身一激灵,怀疑自己不会真的遇见鬼了吧?双目飞快地乱转,结果转得头昏眼花也没看到半个人影,战战兢兢道,“我只是个过路的,马上就走。”
“哟!瞧你这身打扮非主非仆,应该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吧?”
查户口啊?她暗暗吐着舌头,撞见的居然还是个啰嗦鬼,“我随娘和妹妹入园,有些事情要做,不太方便告诉你。”
“为什么不方便,要知道……”
她嘴角忽然抿起一抹坏笑,一双耳朵准确逮住声音的来向,迅速拾起一块石子,朝着侧面一片僻静山荫射了过去。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响起,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