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的手,是世上最灵巧的手。
如果小偷拿起刻刀,能在朽木上雕出世间最美的花儿。
如果小偷拿起暗器,打向近在咫尺的人,能躲得过去吗?
暗器袭来,美妇人没有花容失色,并不是因为她躲过了暗器,她根本就没有躲。
她心里知道,暗器就算打在她身上,一定也是软绵绵的。
她跟在老人身后的时候,已经悄悄下了迷香,所以,老人一定会中毒,而中了毒的人,不会打出很有力量的暗器。
这种迷香是美妇人自己配的,从没有失过手。
迷香是江湖中下五行的小贼,才会用的玩意儿,因为并不光明正大。
而小偷就是下五行的小贼,所以小偷用迷香,是相得益彰。
暗器打到了美妇人的颈项边,美妇人只需要轻轻一挥袖子,就能将这软弱无力地暗器赶跑。
美妇人的确挥了袖子,但暗器刺入了她的咽喉。
鲜血冒出来的那一刻,美妇人的眼睛,像濒死的鱼。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最信任的迷香,居然出卖了她。
卖桃的将刚刚拿出来的布袋子,重新塞到怀里放好。
他离开的时候,依旧步履蹒跚,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美妇人的秘密是迷香,而老头的秘密,是他天生鼻子不通气儿,也没有嗅觉。
嗅觉不好的人,其他的感官会更出众,比方说听力。
听力好的人,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荒郊野外,夜风萧瑟,有孤狼啸月,有夜枭啼鸣。
声音如此杂乱,卖桃的偏偏听见一声细小的金属碰撞声。
循声望去,见到树枝上垂吊着一对细小的金钩。
丝线金钩,被微风吹得摇摆。
在常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值得好奇怪。
可在卖桃的眼里,摇摆的金钩,似乎更像无常手里的招魂幡。
卖桃的屏息凝气,转身纵跃,已不复方才的步履蹒跚。
他在拼命的逃,可他无论怎么逃,总能听见金钩的撞击声,似乎就响在他的耳畔。
依稀中,前方已能见到村落,金钩声,似乎也被他甩在耳后。
似乎求生有望时,突然觉得左肩一痛。
低头看,穴道已经被刺破,他逃得越快,血流的就越多。
刺破他穴道的,是一对金钩。
卖桃的顾不得拔下金钩,他知道他只要一停下来,下一次被刺破的就不是肩膀的穴道。
金钩钓咽喉,夜半酥兰手。
卖桃的游走江湖,怎么可能没听过这句话?
再逃几步,右键肩也没有逃脱这种命运。
双肩都挂了金钩,血流如注,冷汗已经顺腮而流,也许是疼出来的汗,也许是吓出来的汗。
金钩扎在穴道里,双手抬不起来了,没有手臂助力,脚下的速度也不再凛冽了。
疼痛钻入心扉,卖桃的一声也不敢吭,若是躲避常人的暗器,可以左右腾挪,但这是夜兰手的金钩,所以他只取直线,冲向村里。
希望能借着村里的房屋掩蔽,躲过此劫吧。
刚刚踏上村口泥路,左踝子骨又被金钩钓上。
钩深入骨,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每跑一步,都像扯断了肝肠一般。
四肢有三处被挂了金钩,仅余一条右腿完全,卖桃的像瘸了腿的蚂蚱,不住的往村屋的空隙间跳跃。
眼见着就要闯入一扇窗子,卖桃的突然跌倒,被别人向后面拖去。
金钩后面有丝线,卖桃的从来都是夜兰手的提线木偶,刚才任由他逃出这么远,只不过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钩子埋在皮肉里,丝线扯动时,痛彻入骨,没有人能对抗这种疼痛,卖桃的也不行。
只能凄惨的顺着丝线的力,颤抖的向夜兰手爬去。
“我不过是一个快要老死的宵小,不该遭这份罪。”
卖桃的已经见到了夜兰手,他在苦苦哀求。
“宵小?”夜兰手轻笑:“你将自己说的真文雅。”
说话之间,夜兰手已经在指间拈起了一对金钩。
卖桃的想护住自己的咽喉,不让它暴露在金钩之下,奈何双手却抬不起来。
金钩闪的寒光,卖桃的一声长叹:“我没做过大奸大恶的事,罪不至死。”
“杀人算不算大奸大恶?”他的话,惹夜兰手蔑笑:“你刚刚在林子里,不是还杀了一个人吗?”
没错,是卖桃的亲手打出暗器,刺入美妇人的咽喉。
“我若不杀她,她必杀我。”卖桃的气力全无,似乎已经认死,但还在求饶:“夜兰手是成名的赏金猎人,我在通缉榜上只值二十两银子。”
夜兰手甩出指尖的金钩,又锁住了他的右踝子骨,好笑的说:“二十两银子,已经够我买几千支鱼钩了。”
在夜兰手眼里,卖桃的这条人命,只值一些鱼钩钱。
“我怀里有一棵千年金灵芝,至少能卖一万两。”
只要夜兰手是为了钱,这也许是个救命的办法。
卖桃的四肢被金钩钉满,夜兰手的指尖又现出一对金钩,这次再出手,锁住的恐怕是咽喉。
卖桃的闭上眼睛,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事。
目光中透出杀意,金钩立时就要出手,耳畔却响起脚步声。
脚步沉滞而杂乱,是不会武功的人,这人举着火把,边跑边叫:“杀人啦,杀人啦!”
小村子的宁静,被他这么一闹腾,所有的狗都跟着狂吠。
有几家村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