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白衣人不是紫金梁,他却不得不去架海。
因为补月仙子与小春重逢,竟然忘了收起海浪之功。
琉璃宫顶一片海,被白衣人用双手擎住。
海浪太重,立即压弯他的腰,又被他用肩来顶。
“采星师兄,你撑住!”
摘月眉目焦急,娇音大喊,采星闻声苦笑:“师姐有喊话的力气,也可以上来帮我顶一顶。”
这也许只是采星的玩笑,却没想到摘月立即纵身,与采星并肩扛海。
竟肯生死与共?这倒让采星对糊涂师姐刮目相看。
海天下,小春奔到补月仙子身前,蛮横的抱住她,深情一声:“铃儿!”
任他抱着,补月仙子星眸垂泪,冷语冰音:“你是人,我是妖,你离我这么近,会被我害死的。”
“铃儿,你在生我的气?”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是久别几千年的熟悉。
珠泪滑到唇角,苦涩,补月冷哼:“我是鱼,会让你恶心的。”
“铃儿,我对你的心,你难道不信?”
“你连名字都不肯让我叫,还说什么信不信?”补月冷笑无情:“除非你当着我的面再死一次,也许我会信你。”
曾经的枕边人,此刻句句冷语,小春在铃儿香腮上落下轻吻,放开手臂。
退后一步,随手捡起一枚尖锐的琉璃碎片,横在颈项间。
补月仙子抢前一步,素手打翻碎片,揪住小春衣襟,气得咬破红唇。
见他明眸有泪,满目真情,终于锤打他的胸膛,哭得怜音戚戚:“你这个坏蛋,我随口说说的,你就和我生气,你要是死了,是不是还要丢下我几千年?”
珠泪恣意,哭出了千年委屈,哭散了千年怨恨。
其实,在白衣人说到小春插刀殉情时,她就已经信了。
那的确是小春肯为她做的事。
泪花闪烁,流离了千年寂寞,重逢了千年相思。
她恨,恨自己,怎能相信小春无情,怎能活在恨里?
小春是男人,男人要面子,本不该流泪,可在他的铃儿面前,面子一文不值。
男儿泪滴在铃儿的耳边,润湿了真情。
滴落吧,喜悦的泪。
见到情人相拥,谁能无所动容?
女儿心思娇脆,摘月粉袖拭泪。
情动之下,她竟然也忘了正在帮采星扛着海。
采星咬牙死撑,瘦脸憋成茄子,挤出求救的声音:“补月仙子,能不能先把海浪之功撤了,然后你们随便哭个几万年,我也不会出声。”
糟糕!
忘了还有汪洋在头顶。
伤了旁人不打紧,可别伤了我的小春。
素袖翻飞收法,海浪渐渐消无。
突然肩顶轻松,采星落下半空,长出一口气,拍拍胸口,收起余惊,苦笑一声:“我早说过,东南妖界的待客之道,天地罕见。”
女人爱美,补月仙子方才动情恣意,才想起来哭花了眼妆,转头轻轻擦拭后,仔细再打量白衣人。
眉目俊朗,却偏是挤出懒散模样。
双眸如电,却硬是假装满目浑浊。
有点趣。
补月仙子登任妖祖几千年,坐拥天地最美琉璃宫,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
却想不出究竟是谁对她的前生今世了如指掌,又是谁能跨越几千年还给她心念不忘的小春。
“你到底是谁?”
星眸闪烁后,补月问采星。
“补月仙子,我刚刚讲了那么长一个故事给你听,你就算想拷问我,能不能先给我一杯水喝?”采星无奈作笑,急忙补了一句:“如果有东南酒入喉,那就更好了。”
方才海浪压顶,补月仙子想杀了摘月与采星。
现在果品精美,采星手里攥着琉璃酒壶,喝着夜光美酒。
小春为什么在几千后死而复生?
又为什么追随采星到东南琉璃宫?
这些答案,唯有采星喝足了酒,才会说清。
无酒不欢,有酒便醉,这是采星一惯的面貌。
摘月毁了半座琉璃宫,在有情人重逢之喜下,不再被妖祖追究,此时双手抱着小果子,皱眉看采星,满心埋怨。
破师兄,见了酒就不要命,连查案大事都忘了吧?
酒喝足了,眼皮又沉了几分,采星笑看补月仙子,说出让人震惊的话:“小春不是人,不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
是妖,是仙,是鬼?
无论小春是什么,他就坐在补月仙子身旁,攥着银铃儿的手,谁也不能分开他们。
东南有芭蕉,四季香甜美味,这是采星吃的第六根,他满嘴囫囵,再问补月:“你记不记得小春曾经为银铃儿种了满园花?”
满园花,怎么能忘,那是种在心里的花。
小春死在书童的怀里,书童将小春的尸身葬在花藤下。
在填装坟土时,书童封住小春的三魂七魄,让它们不游离,也不能被地府无常勾走。
书童以小春的魂魄为种子,他要再种出一个小春。
发芽才能长叶,长叶才能开花,花落才能结果。
这是自然生息之事,世间的大多数人都懂。
但以魂魄做种,这本身就是逆天理之事,想种出小春,谈何容易?
还好书童年幼,有的是年华可以浪费,历经千年,花落之下,他终于收到了果子。
而这枚果子,就是小春,只不过是个婴儿。
养个孩子不容易,还好小春是花果托世,喝水晒太阳就行了。
但婴儿无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