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苏找了个靠窗的四人座,沈旭尧做主点了两碟点心,又叫了两杯咖啡,两杯橙汁。
点心上来,小男孩舔了舔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碟甜食。
芷苏把甜食往那边一推,沈旭尧眼波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杯橙汁送到自家媳妇面前。
“芷苏,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当初……”
生母姚青一开口,就被芷苏打断。
“我很好,你找我什么事?”客套话就别说了,她听着都觉得恶心,别污染了她的耳朵。
姚青嘴角抽搐了一下,喝了口咖啡,苦得她皱眉,说:“前几天和你父亲见了面,他说你结婚了,”她瞅了瞅沈旭尧,接着说,“你父亲说,这些年他疏忽你了。不过,你现在过得也挺好,我们就放心了。”
芷苏冷笑!现在过得好又不是托他们的福,就能一笔抹去他们对她的亏欠?
小男孩吃着饼干,喝着果汁,嘴角糊得不成样子。姚青一脸宠溺,抽了纸巾给儿子擦脸。
望着姚青满脸的笑容,芷苏甚是羡慕。她自幼缺乏父母之爱,如今看到生母细心呵护孩子的画面,一时感触颇多。
果然,不是血浓于水就会有爱。
同样都是她生的,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罢了,期望不曾拥有的东西,那是自寻烦恼。
沈旭尧一眼看穿芷苏的心酸,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抚摸她的手心。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们很忙。”沈旭尧开口,他不喜欢和芷苏的父母交情过深,毕竟他们带给她的只有抹不掉的童年痛苦。
“芷苏,这是你弟弟小飞。小飞,叫姐姐。”姚青拉着儿子的手,让他打招呼。
十岁男孩显然有些迷茫,估计自己也没弄清楚。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姐姐。
姚青尴尬,又催促了儿子一句,芷苏却摆手拒绝。
“我没有弟弟,你不用强求。”
她这前半生,没有体会到亲情的半分甜蜜。父母虽在世,也权当没有,他们只给了她这副身子。至于她能成为今天这个样子,都是靠她自己。
“小飞,听话,喊姐姐!”
不知道姚青做了什么,小飞尖叫了一声,脸上挂着挤出来的两滴委屈眼泪,转而用滴溜溜的眼珠,恨恨地瞪着芷苏。
那犀利的眼神再明显不过了:都怪你,害我被妈妈骂!
“姚女士,有事就说,我们真的很忙。”
没时间在这里陪你演戏,认亲什么的还是算了。沈旭尧早就注意到身旁的芷苏情绪波动,想起医生的嘱咐,不免有些担心。
“小飞的父亲被人诬陷,坐了牢。我们原来的房子和存款都被冻结了,每天都有人会去家里闹事,扔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我们在那边实在过不下去,这才回k市。”
所以,真的是回来投奔?芷苏心里拔凉拔凉的,姚青到底把她当什么了,不能同苦,却要求共甘?
“父亲怎么说?”
“你父亲已经有了新家庭,我和小飞不好多打扰……”
所以,你就来打扰我?
饶是芷苏这样稳重的性格,还是气得胸口起伏。
“芷苏,妈求你了,你帮帮妈,帮帮小飞。妈当年抛下你,你怪我是应该的。小飞还这么小,好歹也是你的弟弟,你帮帮他?”
姚青说得声泪俱下,那一个个字就像一块块陨石砸落在芷苏的心口。
怪她吗?不怪,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该帮她吗?似乎没有这个义务。
呵——,弟弟?她哪有什么弟弟?这个素未蒙面的十岁小孩么?
“我当年也是这个年纪,”芷苏冷不丁地抛下这句话,撇了小飞一眼,总觉得这个男孩被宠坏了,随即坦白,“实话跟你说,我还在读研,没有工作,还要靠别人养我,恕我帮不了你。”
闻言,就要起身离去。
姚青着急,拉着芷苏的手苦苦哀求,“你没有钱,但沈少有,好歹我生了你,你不帮我,也要帮帮小飞。他还这么小,你忍心看他连饭都吃不上?”
小飞小?
不小了,跟她当年被抛弃一样大了。
吃不上饭?
这个时代,只要你肯做,就算是盲人,也能拉二胡挣钱,何况有你这位手脚健全的母亲?
芷苏觉得好笑,她当年那么小,常年挨饿导致的永久性胃病,怎么就没人提起呢?
“他有是他的。他跟你没关系,没有义务帮你。”
“怎么没有关系,他好歹……也算是我的女婿。”
脸皮厚的,连猪蹄子都比不过。
芷苏不语,再次被气得胸口不平,沈旭尧搂住她的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生气。
“芷苏,我和小飞现在什么都没有,就连住的房子都租不起。你帮帮我?”
真的一文不名吗?芷苏突然觉得周遭有点凉意,不知道是不是咖啡馆的空调打得过低的缘故……
“你儿子穿的鞋可是名牌,芷苏不认识,可骗不了我。那价钱大概是芷苏半年的生活费。”
有钱人买鞋子,一穿就是两年,穷人买双几十块钱的鞋子,一个月不到就报销了。
这就是差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哭穷,谁不会?可惜戏演得太差,被一双童鞋给穿帮了。
沈旭尧冷冷一笑,他现在可不是孤身一人,有老婆,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
近几年,猪肉价格飞涨,进口奶粉贵得咋舌,该节省的地方还是得节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