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黑与白两种相互冲突的颜色存在的那个空间,凭借古风的记忆塑造的那栋别墅里,空荡的大厅之中,数不清的樱瓣洋洋洒洒地从半空中出现、飘落,粉红色的樱瓣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显得尤为不协调。
那名自称为梦魇的青年无力地跪倒在地面上,原本沉稳庄重的黑色西装此时只能用褴褛一词来形容,鲜红的血液正从伤痕密布的梦魇身上涌出,西装外套之下的白色衬衫已然染红。
猩红的色彩将梦魇的全身笼罩,并且那刺眼的殷红正以他为中心在地上蔓延着。
“我并不记得有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一个宛若清铃般的女孩的声音响起,声音从樱瓣中传出,无法判断其方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声音中带有的愠气让梦魇胆寒。
“呼……非常……抱歉……”
跪倒在地面上的梦魇似乎受伤不轻,艰难地吐出一句断续的话仿佛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样,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不光如此,你还想指染你没有资格知道的事情……”
女孩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住了。
“非常抱歉……”
冷汗从梦魇的脸侧流下,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活了无尽岁月的他不可能没有听出女孩话语中蕴含的杀机,但是,拥有与旱魃同等级力量的他在此刻却如同蝼蚁,莫说反抗,连为自己争辩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不想自己那漫长的寿命突然之间迎来终结,就想清楚自己的分量……”
女孩悠然的话音落下,明明并不是什么非常沉重的语气,却如同重逾千钧的巨石一般落到了梦魇的心头。
“……是。”
梦魇如蒙大赦,慌忙地回应。
待女孩的声音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梦魇才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大厅,纷纷扬扬的樱瓣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梦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死里逃脱的他脱力一般仰面扑倒在了地面上。
……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吗?
其实在面对古风的时候,梦魇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说出口。同样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古风对待自己的创造物的态度。
在面对紫婆婆和厕所里的那个东西的时候,古风很明显的是有多死手下多死手,有多黑手下多黑手,那个样子让他都有种大呼丧心病狂的冲动。
但是,面对那个在原本的故事里属于人类的a时,他却表现得有点畏手畏脚的,攻击的目标也仅仅局限于手臂手腕这种即使击中也不会危及性命的部位,这种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梦魇感到很不解。
明明在战斗中已经处于劣势了,古风这种奇怪的行为却一直持续着,直到那一句“既然不是人类,那我就没有留手的必要了。”从他口中说出来,他的攻击方式才再度转换。
对手是人类与否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明明这里仅仅是一个梦境而已,就算真的出现了所谓的人类,那也只不过是“设定上的人类”仅此而已。
“保护普通人不受灵的伤害”这是对于所有阴阳师而言高于一切的准则,但是……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阴阳师又有多少呢?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能恪守准则的阴阳师真的存在吗?在梦魇那漫长而庸惰的岁月里,他见到过的太多了,无论是为了利益选择牺牲友人的人类,还是为了保全自身而放弃原本应该保护的普通人的阴阳师。
在他已经快要接受“啊,阴阳师就是这个样子”的时候,古风的行为举止又让他感到不解了。这个会顾忌仅仅是“设定上是人类”的存在的性命的家伙,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却确实让梦魇感受到了……古风对于阴阳师原则,有着连不想表现出来而拼命掩饰着的执着,与整天将除魔卫道挂在嘴上的那些人不同的、近乎病态甚至是扭曲的执着。
那个小子在未来究竟会走上怎样的道路呢?是最终与众人同流合污,还是在这一条只身一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至死不回头呢?
真是让人好奇啊……
趴在血泊之中的梦魇艰难地翻过身,脸上带着大概是开心的笑容,躺着的他抬起手,朝着空气缓缓握拢,像是想要抓紧什么一样。
“太刀川洋子到哪里去了!?”
古风猛然起身,对围着提灯的那几个队友喝问道。
“……啊……那个……刚才,太刀川小姐说她有些事情要稍微离开一下,就背着自己的背包从这个房间里出去了。”
众队友被古风的喝声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没有人反应过来要回答古风的问题,还是较为稳重的相川大和最先回过神来,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
“过了多长时间了?”古风语速极快地问道。
“……大……大概是十五分钟。”藤崎敬二也反应过来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很快地做出了回答。
趁着藤崎抬手看手表的时候,古风也往他的手上看了一眼,刚好十一点五十九分。
嘁……那个女灵异发烧友……
无论在哪个国家,零时零分从来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间,许多怪谈或者灵异游戏都会以这个时间为基点,人们或认为这一个时间点阴气最重或认为这是鬼门大开的时间,这个时候的玩灵异游戏的成功率会极高,事实也是如此。
想到这一次活动的初衷,古风就算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货跑出去是为了弄什么灵异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