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德被挂在柱子上,迎接他的,将会是一场比阿鼻地狱还要痛苦的凌迟之刑。他怕死,更怕以极端痛苦的方式死,所以他要挣扎,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他也要做最后的努力。
他一直认为,弥勒教的势力是最强大的后盾,而护法崇高的身份就是最锐利的武器,凭借自己贡献的大笔金银,必定会赢得弥勒教主的赏识和护佑,受到弥勒教信徒的敬仰和拥护。
可当他把自己认为最为有利的武器亮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强大和锐利,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自己虚幻出来的梦境。
袁惊风边笑边摇头,他觉得张道德太傻,太蠢,傻的天真,蠢的可爱。他看着这只待宰的羔羊,心中甚至闪过那么一丝怜悯,可那又怎样?谁会因为心底偶尔闪过的那么一点点的怜悯之情而放弃嘴边的肥羊?或许佛祖会吧,但袁惊风却是一只狼心野狐,凶残、贪婪、狡诈,伪善。
“哈哈哈,护法大人,你若死了,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个蠢货,真是可惜!”袁惊风用嘲弄的语气挑逗着张道德,在他身上榨取最后一丝的乐趣。
张道德虽然吝啬贪婪又招摇,但是他并不是傻,或者说,在生死这件事情上,他突然变的更加聪明了。从袁惊风的语气里,他已经明白,自己最为依仗的东西,其实是别人最不以为然的东西。
袁惊风很兴奋,恐惧和绝望像是一济春药,总能为他带来最刺激的精神享受。他喜欢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更钟情于生死决断的权利感。因此,当他捕捉到张道德眼中萌生的恐惧与绝望神情的时候,玩心大起,遂将张道德一步一步的推向绝望的泥潭,看他挣扎、哀求却又无能为力的样貌,享受那声嘶力竭的哀嚎!
所以,他要毫不留情的,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张道德,让他悔恨、绝望、痛苦、怨念!
“你以为护法很尊贵么?”
“你以为教主很器重你么?”
“你以为捐献了大笔金银,教众就要对你奉若神明么?”
“当人不会!”
袁惊风自问自答。
“实话告诉你,教中的护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要给足够的银子,谁都能成为护法!“
”你不会真的认为,教主与你相遇是缘分吧?”
“你不会真的认为,教主荣登大宝之后,你就会成为开国功勋吧?”
“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们两个真的是教主派来给你当手下的吧?”
“当然不是!”
袁惊风继续自问自答,他每说一句,张道德眼中的绝望便多了一分,甚至都不需要袁惊风自己回答,张道德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哎咱们好歹也算是认识一场,你若真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会难过,我也难过。”
“可是,若是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再去死,你一定会比现在更加难过!但是我会很开心!”
“一个人开心,总比两个人一起难过的要好,反正你总要死的,你们宣镇的人也是要死的,还是在临死之前,让我开心一下吧!”
袁惊风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大概在两年前,一个叫宣镇的下县,那里的县尹自视甚高,一心想要升官发财,恰巧临县出了一个空缺,那县尹的心思便活动了起来,却又没钱,于是跑到姐夫家借钱。哪知道,姐夫非但不借,还把他羞辱一顿,说到你一个下县的县尹,便花去了千两白银!这才做了几年官?我的钱还没捞回来,就去贪图临县的官职,那可是一个上县!要花多少银子!何时才能捞回来?”
“那县尹苦求无果,只得离去。辗转几处,却凑不齐银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好的机会溜走。县尹怀恨在心,怪姐夫不念亲情,白白耽误自己的仕途!”
“后来,那县尹去寺庙求神问卜,半路上遇到一位云游僧人,那僧人说县尹之命乃是相才,沦落到这宣镇之中,真是宝珠蒙尘,朝廷无眼!县尹如遇知己,与其携手品评天下,指点江山,何等豪迈!”
“再后来,那县尹便加入了弥勒教,暗中在宣镇活动,蓄积力量、筹备粮草,就准备天下大乱之时,揭竿而起,成就一番霸业!”
“恰逢弥勒教钱粮紧张,那县尹对教主说我之姐夫,世代贩盐,家资巨富。前朝末年,其族为避战火退隐于此,若得其相助,万事无忧。然其为人吝啬,性如铁鸡,恐难付出。其痴迷权利,或可利用。”
“于是,就有了教主巡游,偶遇那富商,又是几番攀谈,那人便捐出大笔金银,在弥勒教中谋了个护法的差事。”
“县尹知其捐钱之后,心中更恨,就将从姐姐那里打听到的,姐夫家祖坟乃是金库一事告诉教主,说暗藏数代积累财宝无数,却多疑冢,教主可伺机取之。”
“所以,你知道那个县尹是谁喽!”袁惊风把事情的真相说来出来。
张道德咬碎钢牙,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衙门,一口咬死县尹小舅子和败家媳妇。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自己酒醉之后,无意间跟那贱妇提过一句,也为了封她的嘴,才给她弟弟买了个县尹的官职!谁能想到,这对贱人居然与外人合起来害自己!”
袁惊风说的一点没错,张家原来是盐商,家资巨富!雄霸盐城!宋朝末年,天下大乱,其族担心卷入战争,便携全族搬回了宣镇老家,并将大笔金银财宝藏在祖坟中,并设立疑冢数座。
后来,蒙元一统天下横扫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