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商贾体型甚是肥大,从青竹之间走过,肥胖的身躯擦得竹叶簌簌而下,看上去倒是有点喜感。
两人走到一旁的静室坐下,那肥胖的商贾回过头来看了周宁一眼,随即合上门。两人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
杜十三和那肥胖商贾交谈了约莫有一盏茶时间,周宁没有刻意运功去听,只依稀听见了“薛怀义”,“白马寺”等几个词眼,不以为意,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那胖商贾这才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杜十三这才回到坐席,道歉了一句,举杯互敬,把酒喝得一滴不剩,叫道:“好酒,果然是好酒。哈,舒服。”
周宁笑道:“若是杜兄想要,我这儿还有一些,过几天再给你拿过来。”
杜十三微微颔首,笑道:“唉!若我将来一直待在扬州,定是为了仲道的琉璃美酒。只是仲道这酒,从今日起也要省着点喝了,不然只怕再过几天,便再没这等美酒再来喂我肚子里的酒虫了。”
见周宁有些不解,杜十三愕然问道:“仲道不知道么?早在两天前,圣上便下令,在江南六郡进行酒禁,禁民酒酿,独官酒置。同时增加税米,亩税三升,恐怕日后一年在江南只青楼才能有酒奉客,仲道这种酒酒性甚烈,恐怕所费粮食不在少数,在酒禁下定然是无以为继。”
周宁点点头,他知道杜十三此言非虚,在古代每逢灾害之年,朝廷便会开始酒禁,禁止民间酿酒,更遑论是这种烈酒了,他亦不好说他的酒是从现代时空进口过来的,只好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两人都是善饮之人,当下觥筹交错连续喝了几碗,杜十三多半还是不太适应五粮液的烈度,脸上已浮现出一丝红晕。
不过这家伙的风度极好,哪怕是有点醉醺醺的,亦还是风采照人,谈吐文雅之极。
周宁感受着因酒而来,那种懒洋洋的暖意,问道:“杜兄,我今番来找你,除了给你送酒之外,还要问你一件事。”
杜十三愕然道:“仲道只管问罢,一世人两兄弟,小杜我自然是有问必答。”
周宁道:“我可隐约察觉到自己体内的文气,但仍不知要如何运用,才能如欧阳大人一样如臂使指的使用儒技,甚至于使出战诗词?”
杜牧晒然道:“仲道你这算是问对人了,虽然小杜我只是半吊子的儒修,不过对于这个还是略知一二的。儒家与其他家不同,欲要修行儒道,你就首先要拥有足够的文气,待到文气足够,才能凝聚儒者之心,进而构筑文宫,直到这时,才算儒道刚刚入门。”
周宁讶然道:“儒者之心?”
杜十三颔首道:“没错,儒者之心分为仁爱之心,碧血丹心,赤子之心……不下数十种,我的儒者之心便是颇为罕见的‘七窍玲珑心’,一个儒修必须要先拥有一颗属于自己的儒心,若是没有凝出儒心,哪怕他声誉再隆,文采再高,亦只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注定无法踏入儒修之道。”
杜十三说罢,拍了拍周宁的肩膀,道:“以仲道你的文采,只要多多做诗画,积累才气,凝成儒道之心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无需担忧。”
顿了一顿,又道:“除了多做诗画之外,若是能考取功名,亦可以大量的吸纳文气,哈,现在潜龙榜排名第三的李寻欢,便是在考取了解元之后才凝聚的儒心,只是现在这世道,功名不考也罢……”
杜十三打了个哈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考功名,恐怕自己亦不是这块料罢。周宁苦笑着点点头,看来自己正是少了儒者之心,毕竟自己是个乱入的异时空来客,若是能有儒者之心那才是怪事。看来要抽空多参加几个文会,顺便抄点诗词歌赋来提升一下文气了。
杜十三又喝了几杯酒,继续说道:“以仲道现在的文气,应该不用儒者之心,就能勉强施展一些儒术。唔,现在有空,我教你几手小玩意儿,譬如这首诗词:屏风周昉画纤腰,岁久丹青色半销。斜倚玉窗鸾发女,拂尘犹自妒娇娆。哈,看!这种写人的诗词就要结一个持智印。”
杜十三放慢动作,以四指握拇指于掌中,再以右拳握左手食指于胸前,结了个手印,不一会儿,烟雾萦绕中,一道纤细的女载舞,舞起了罗旋舞,舞姿曼妙之极。
周宁的嘴角微微抽搐,这套手印和之前田文召唤李广的手印相差不大,除去后续的动作有些许不同,看来战诗词的手印的确是有规律可循的。只是,杜十三这战诗词,未免也太过丢人了罢?
杜十三挥了挥手,女子身影在烟雾之中蓦然消失,晒然道:“另外还有一种写景的战诗词要用合手印。此种战诗词可用来困人,结阵。这种诗词需要的文气较多,最为有名的是元稹的《当来日大难行》,这首算是复合战诗词,算得上是略有难度。”
杜十三将右手置左手上,两拇指相接,结出一道莲花般的手印,吟道:“当来日大难行。前有阪,后有坑。大梁侧,小梁倾。两轴相绞,两轮相撑。大牛竖,小牛横。乌啄牛背,足趺力伫。当来日大难行。太行虽险,险可使平。轮轴自挠,牵制不停。泥潦渐久,荆棘旋生。行必不得,不如不行。”
这首战诗词周宁很有印象,正是田文当日用过的。
周宁只觉得浑身一僵,浑身像是陷进了沼泽里,这种凝滞的感觉比之田文当日施展的这首战诗词效果更强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