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想了想,枫晨说道:“既然不小瞧你,不如你弹琴给我听如何?”
他神色认真地看着千落,直到把千落看得满脸通红。
千落低下头,手指搭上琴弦,乌鸦叫一般的声响又一次传入云霄。
枫晨皱着眉头,再皱,再皱。
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千落瞪了枫晨一眼,很生气,却显得有些娇羞和恼怒。
枫晨轻轻咳嗽,仍然遮不住扬着的嘴角。
千落将琴往枫晨面前一推,气愤地说道:“你弹!”
枫晨微微将头别过去,依旧在笑。
千落将琴重重地摔在枫晨怀里,枫晨叹了一口气,道:“真要我弹?”
千落道:“你不会?”
枫晨道:“怕我弹得太好听会打击你。”
千落低着头认命道:“打击吧打击吧。”
手指欣长,轻轻抚到琴弦之上,如清风一卷,云流动化作烟雾,袅袅而起缠住青山,绕起绿水,拂过新土。
草木便抽枝染绿,一点一点染着,一层一层染着,直到漫山遍野,直到天涯尽头,碎碎的绿色,沉沉的绿色。
朦胧而悠扬。
枫晨额前的碎发被清风扬起,月白色的衣角浮动着风的弧度,有一种怅然,也带着一些烟雾清凉的触感。此时的他仿佛一幅画,只是纯粹的月亮的白色,从画的每一丝一缕都染着悠远清绝,那么安静,又那么和谐。
勾人心魄。
直到一曲终了,余音依旧袅袅不绝地在千落耳畔环绕,微微回了神,对上了枫晨笑意的眸子。
千落怔怔地说道:“感觉有些不真实。”
枫晨笑道:“怎么不真实了。”
千落道:“忽然觉的那么完美的一个男子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枫晨一怔,手指从琴弦上离开,将千落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道:“这样觉的真实了吗?”
千落扬起头看他,道:“你教我弹琴吧。”
枫晨看着千落认真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为了浸兰会吧,其实不用管这些,我会说服父皇让他答应我娶你的。”
千落道:“我就知道瞒不住你,不过我真的想试试,再说了,你的琴弹得那么好,我是真的想学。”
枫晨道:“可是时间好像不够了,浸兰会的话,大概再过一月左右便会开始,你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学会弹琴。”
“真的没有办法吗。”
“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千落看着枫晨露出有些可怜的神色,看得枫晨心里软软的。他想了想道:“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什么条件?”
“我想知道你那幅画究竟画的是什么?”枫晨瞥了一眼被千落收起来的画,淡淡说道。
千落心虚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枫晨说道:“很简单,如果用这一月你只是重复练一首曲子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在浸兰会前学会的。”
千落点了点头,枫晨拉过千落的手放到琴弦上,手指轻轻拨动,道:“其实弹琴重要的是走入一种意境之中…”
……
……
星空之下有个很美的地方,可是那个地方是冷的,那里便是星霄。
锁链被解开,一个男子无力地跌落到染着污血的地面上,似乎每一寸骨骼与肌肤都在疼痛,可是他的面色很平静,平静地仿佛被细丝密匝穿透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轻轻地,仿佛随着一缕清澈的风,他仰起头,平静地仿佛是在雪山之巅指点风月一般道:“这样应该便够了。”
霄离依旧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地庄稼汉,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安静地看着。
直到他无力地跌落在血污间,隐隐地,似乎为他这样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有所触动,皱着眉头道:“你熬过刑罚,费劲心思离开,又为何要回来。”
血污之中的男子眸子微微发着亮色,很温润地轻扬了嘴角,却看不出笑意,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道:“想离开,便离开了,想回来,便回来了。”
明知道离开不易,回来更是不易,可是他还是回来了,因为不在乎,也因为只要想了,便会这么做。
霄离的心中泛出一丝怒,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人对星霄规则的漠视,更是觉的他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是无比地愚蠢。隐隐地,还有一丝他所不承认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声音有些微颤,道:“为什么?”
血污间的男子轻轻地移了一下身子,似乎想寻一个舒服些的位置,然后道:“我也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终于像是彻底激怒了霄离,他愤愤地拂袖立起,沉声斥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混账的儿子。”
男子很平静地回道:“离开星霄前,我们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
……
……
枫晨离开有一会了,千落一遍遍地拨弄着琴弦,琴声刺耳。
千落想着是不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枫晨才会寻了个借口离开。
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想着枫晨教她的那首琴曲,要走进那种意境吗,可是这样刺耳的琴声怎么带着自己走进那意境呢,好难啊!
那首琴曲调子很温恬,千落没有想到的是枫晨教给自己的琴曲会是自己唱过的那首《水夜》。
春风酿酒一杯
带月荷锄执手归
脚尖凑起
想捧一抹星辉
萤火虫翩翩舞
你的笑容是夜色中的向日葵
猎犬护柴扉轻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