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对着天吐出一口气,远近有狼嚎,她一扬手,扔出了数枚石子,天地顿时肃然,连寂寂的虫鸣都不再响起。

两年前,南内的那个暗室十来日的折磨,教会了她两件事,那就是听,还有等,她闭上眼睛,能够听见人所不闻的极为细微的动静,她还很有耐心,等待着那些动静露出破绽的一瞬间。

她缓缓站起来,掀开兜帽,明明灭灭的篝火光中,苍白的脖颈下,根根血脉之中簌簌流动的血几乎都令人清晰可见,

呃——

也许只是来自于心底的一声惊呼,没有任何耳朵能够听见,但是她感受到了,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出,二十步之外,一具新鲜的尸体无声倒地。

数声脚步响起,本来寂静的旷野之中,出现了无数人,他们都拿着刀,马刀、弯刀、反刃刀……每一把都沾染过无数人的鲜血,每一把都要人性命。

温西立在星空之下,左手捏着只是一把短剑,双刃,轻薄无比,剑柄处还有刻着一丛兰草——

“臭娘们,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杀了她太便宜了,不如……嘿嘿嘿……”

“扎河图,你也太不挑剔了,这么个丑鬼,你也想上。”

“那有什么,他连只母羊都不放过,何况是个真正的女人,哈哈哈哈!”

“你们懂什么,这种丑八怪,定然没人要,想必是个雏,爷爷我就喜欢玩这种。”

哄笑顿起。

……

四十四个人,温西微微张开嘴巴,这两年来,她从来将每一次出剑都当做最后一次,今夜,她没有打算离开,尽管她若施展轻功,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够追上她。

她已经不信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了,她要找的人无影无踪,她要杀的人藏匿不见,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了,等她杀到足够令人恐惧之时,那她要找的人自然会出现。

忽地,她举起手,右手高举过头顶。

那些人顿时一愣,不明所以。

“臭娘们,现在求饶,可是晚了些。”有人叫嚷了起来。

温西的目光一一看过慢慢向她包围环绕的人——

她又举起剑,剑尖竟然向自己的手臂割去,鲜血,一瞬间涌出,那些人全然的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景象,随风飘忽着的沾满了土色的纱巾包裹着这个女人,她高举着一只流满了鲜血的手臂,篝火猎猎,照出她的姿态如影子与幽鬼。

他们人多势众,不必怕她!不过是在装神弄鬼罢了,这是此刻这些突利的“勇士”们的想法。

但紧接着,刺目的血,夹杂着火光,在她的周围似活了一般舞动起来,无数根血丝,仿佛无数根红线,红线随着剑光,像有了生命一般向他们缠绕而去。

一个人、两个人、无数个人……他们鲜血从咽喉处涌出,汇聚成一条鲜血的河流,她甚至没有动,或者根本没有人看到她有所动作,那些人仿佛是自己倒地,再自觉地死去的一般。

温西踏着鲜血,靠近剩下的人,她浑身不沾一丝一毫的血,只有指尖,在随着她的脚步留下滴滴红印。

“鬼、鬼啊!”有人几乎神智失常,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他们宁可瞎了、疯了!每一个做了噩梦的夜里惊悸醒来之时,都没有此刻这般恐怖。

倒地的人一动不动,十三个人,没有任何的反抗的机会,剩下的人虽然还举着刀,却没有多少勇气向温西砍来,他们也怕变得几乎被抽干了血一般的苍白的尸体,这种时候,赏金与荣耀带不给他们任何的勇气。

“鬼、鬼……”有人已经开始向草原深处跑去。

然后一片溃不成军,其中有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死死地盯着温西,盯着她提着剑,拖着血滴,缓缓向他走来,同伴猛地拉了他一下:“绍布,快走!”

绍布捏了捏剑,舔舔干裂的嘴唇,不甘心地后退而去。

不一会儿,那群突利人就已经作鸟兽散般离去了,如同他们出现时一般的迅捷。

温西的耳中再也听不到那些喘息声了,她无力地跪坐在地,回首望着身后一片尸身,仰头看着已经璀璨的星空——

太子殿下,终有一日,我也能杀人如麻了……

她俯身在地,疲倦地闭上眼睛。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荒原之上时,温热的阳光轻抚着冰冷的肌肤,阳光渐渐升高,那苍白的躯体也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轻轻动了下手指。

“阿爷,这里还有个活人。”一声叫嚷声响起。

随后,一只手试探地戳了戳地上的人,温西缓缓抬起头,面前是个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却是十分壮实,简直像个小牛犊。

听见他喊声过来一名中年汉子,汉子一身的皮袍,腰间别着牛皮鞭,他看看温西,道:“苏赫,去拿个奶袋来。”

那个壮孩子立刻爬了起来,一阵风一般跑去一边车上取下一个牛皮囊,又一阵风一样跑了回来。

汉子对着温西抬抬下巴,道:“给她喂下。”

苏赫就将皮囊打开,小心地将浓白的牛乳灌进温西的口中,牛乳十分的腥,温西喝了几口,咳了几下,随后慢慢爬起来。

“你没事吧?你受伤了?”苏赫问她。

温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壮汉正在一一检视地上那些突利人的尸身,他掏出小刀,割下他认为有用的东西,囊袋、皮袍、彩色的宝石或者狼牙羽毛的装饰、以及他们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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