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他又晚了一步。
不仅晚在那个惊诧不动的瞬间,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上前护佑她周全。
其实,在三百年前,长夜寻着她开始筹谋清心雪零时,早在那个时候,羲皇知道,自己已然输了。不过,这一次,他心中郁结全消,输的心服口服。
羲皇自认,做不到那般浓情的程度。
那一刻,羲皇忽然想起了章华台上那个疯女人的话。
“怪不得,她不喜欢你......”
原来,众人都以看清,而只有自己仍在执迷不悟。
乌骓儿像是一道闪电朝我扑来,这一次,没有滚滚的天雷萦绕,我一下子被扑了个满怀。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鼻子哼哼的,一张小尖脸上全是委屈和自责。
“我养了它这些年,可它还是跟你亲近些——”
羲皇看见眼前的场景,忽然觉得那些话说与不说都没什么重要的了,于是,淡笑着揶揄道,语气里颇有些无可奈何的酸味儿。
女萝站在仪仗旁边,任由风吹乱叮当的环佩。
她固执的望着身后的方向,神色晦暗莫名。
“天妃,此处风大,请天妃入车内休息——”
有仙娥走上前来,给女萝披上了皮披风,劝道。
“不,我就站在这里。”女萝的声音极轻,却带着一股子不容反驳的固执。
“请天妃为皇子保重身体。”仙娥恭声继续劝导。
“呵,皇子?”天妃女萝抚上了自己已然隆起的肚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两声,然后极悠远的叹息一声,阖上了眼睛,道:“扶我上车吧!”
“是。”
一步一步,心里不是没有期望。
可随着那赤焰车近在咫尺以后,女萝的心还是忍不住一涩。
世人皆道,天妃的肚子金贵,她肚里是九重天未来的帝君。
可,有谁,真正在乎过她这个人呢?
连太子——呵呵,想至此,女萝低下了头,太子不爱她,她知道。纵使他努力表现着宠爱她,女萝也知道,那动作话语间没有多少柔情。
太子所有的柔情几乎都给了那个女人。
而现在,那个女人回来了,太子还会像以往那样尝试爱她么?
不会了。
再不会了。
而她,女萝,现在唯一的价值,也就剩下一个金贵的肚子了。
呵呵——
世事真是讽刺啊!
可又有什么办法!
仙家那么多青年才俊,她偏偏择了他!
奈何又怎么办?
是她看上了他!
明知道他的心不在自己这里,明知道他刚被人抢了亲成了四合八荒的笑柄,还是不管不顾的想要嫁给他。
求亲求了好几家,都被拒了。直到了云梦泽,她不顾父王的盛怒姐妹们的嘲笑,苦苦哀求父王答应了他。
那一场抢亲,谁都知道,他心有所属被夺。
家家都是疼爱女儿的,谁愿意嫁给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男子。
可就她偏偏不信邪,上赶着往那个风口浪尖上撞。
不喜欢又怎样,她有的是时间和他磨合。就算他是一块石头,万年下来,她也能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捂热了。纵使,那石头一直磨着她生疼。
她步步为营,千般委屈逢迎,不过是因为,她心里装着他,一直痴心妄想着把他变成只有自己方能捂热的石头。
可是,直到今天,女萝才发现,自己的可笑。
那个人一回来,她所有的努力都化作了一触即破的泡沫。
她的石头,从来都不是他的,她也捂不热。
谁能捂热一块为别人发光发热的石头呢?
成为笑话就成为笑话吧,爱而不得,也就罢了。再痴缠便是难堪了。
女萝苦笑一声,抬眼看着那苍青的天色,掩去了眼里翻涌的泪意和情绪,然后伸出脚来,踏上了那辆华贵无比的马车。
仙娥在旁掀开帘子,女萝正准备钻进去,却陡然听到了齐整整的请安声。
“恭迎太子殿下。”
“嗯。”
当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时,女萝接下来的动作忽然停滞了。
她顷刻间下的决心,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破开了一个小窟窿,嗖嗖的冒着风。
“你的手怎么这般凉,我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么?”
随着那责怪语气同至的,是一双温暖的大手。虽然语气很不好,但那里头却透着真真切切的关心。
女萝心里建起的长堤随着那手中温度的传来顷刻土崩瓦解。
那一刻,她的脑子是空的。
因为,她忽然发现,她一直以为坚硬冰冷的石头,原来竟是暖的。
“君上——”
女萝满是震惊的眼里忽然有了湿润的痕迹。
“进去吧。你挺着肚子,站久了难免腿酸。”
羲皇牵着女萝进了赤焰车,那张扬的车队随着化作一道流霞消失在天边。
章华台上,落城主悲痛的捡起落胭的遗物。
他的胭儿,真是一个痴儿啊!
众仙里有不忍的,劝落炎离节哀。落炎离摇摇头,一个人落寞的朝不夜天飞去,那驾云的身影看起来有了几分佝偻。
云子游是一夜后醒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风九已经离开了。
我却因着风九抖搂出的一件件往事而心潮澎湃,难以入眠,看过去的目光恰恰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风九说,清心雪零若全部变色,则表示七情已满,如果你想找回曾经的记忆,就去归墟看看。若是不想,就直接回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