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那边令人算了日子,便上禀贾母:“二月二十二是好日子,便让哥儿姐儿那时入园罢。这些日子老太太帮着她们选选地方,也讲讲规矩。娘娘爱这座园子。”
贾母听了,笑了,特意传了众人过来,顺手将黛玉抱着坐了怀里,对众人道:“你们都听见老爷的话了,你们娘娘十分珍爱这个园子,赐了名不说,还令你们进去居住,不令美人寂寞,也不令花柳失色。二老爷非要让我给你们讲规矩,我却是个最没规矩的。我只说一句话:不许你们进了园子就不来看我了!”
宝玉立即便犯了憨念,上来便伏在贾母背上,撒娇道:“老太太,不如您跟着我们一起进园子去住罢?”
贾母听了,笑眯了双眼,回头拍他的头道:“好宝贝,我倒是也想。可惜的很,我如今这个岁数,哪里经得住这样移动?前儿娘娘来时,我只是挪去颦儿屋里住了两宿,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何况是让我生生离了我这屋子。”
宝钗抿着嘴笑:“宝兄弟又说孩子话了。老太太在这正房住了半辈子了,搬去别处哪里习惯得来?若真是要搬,只怕头一个头疼的就是鸳鸯姐姐了。”
鸳鸯跟着笑,伸了手,轻轻地给贾母捶肩。
林黛玉在贾母怀里笑着仰起脸来:“其实一样的。我们现在也是每日过来跟着老太太吃饭,以后也一样啊。到时候外祖母哪日看着天气好,心里高兴了,就进园子跟我们一起去玩,多好!”
贾母连连点头:“正是。”接着便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出了各自的住处:宝玉住了,黛玉住了潇湘馆,薛宝钗住了蘅芜苑,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带着贾兰住了稻香村。贾母又给每处添了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再加上每人自己的奶母贴身丫头,以及专管洒扫收拾的丫头们,随着房舍各自跟了主子。
贾探春一心只想着得趁自己还没进大观园之前把外头酒楼茶铺的事情都落定了,所以一直在呆呆地出神。
林黛玉看了看她,便悄悄地跟贾母耳语,贾母瞪她一眼,方没好气地喊探春:“三丫头,你是不是只要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不再要你这老祖母了?”
贾探春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垂手而立:“老祖宗这话从何说起?孙女惶恐。”
贾母哼了一声,脸转到一边:“我可听说了,你说不搬园子,可是为了环儿的学业没人管,并不是为了你祖母身边少了照看的人!”
贾探春心知这是贾母在哄自己高兴起来,眼睛只觉得一阵酸涩,一股暖流,忙笑着走了上前,吐吐舌头,笑道:“我也不过是跟老爷太太撒个娇,使个小性儿,哪儿就真的敢违了娘娘的好意,还真不进园子去了?瞧咱们家老祖宗,原是最精明睿智的一个老宝贝,如何竟为了这么点子明摆着的事情跟我生起真气来?”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呵呵地掩着嘴笑起来。
李纨趁机凑趣哄着贾母高兴:“若说我这几个小姑子的嘴,都摞起来都赶不上一个三丫头。瞅瞅这个词儿说的,谁可敢呢?也就是仗着老太太一向最疼你,放肆起来,真教人恨得牙根儿痒痒!老祖宗,别听她甜言蜜语地哄您,我且去请了家法来,您痛快地亲手揍她一顿才是正经!”
探春自然知道李纨这是为了谁,忙的过去搂了李纨的胳膊晃:“好嫂子,我可再不敢了。”
李纨故意地捏着她的鼻子问:“你不敢什么了?”
探春会意,笑着求饶:“我再也不敢只怕琏二嫂子不怕你了!我以后可知道了,你和琏二嫂子都是老祖宗的心腹,万万惹不得,只能哄着供着,绝不能阳奉阴违!”
贾母笑得抱着林黛玉倒在榻上,又去拉鸳鸯的手教揉一揉心口:“可笑得憋着我了!”
宝玉见贾母这样喜悦,又看探春终于有心情说笑,终于也放下了心,忙张罗着给众姐妹换热茶来。
一时众人都散了,贾宝玉忙的又追了探春出来,作揖道:“好妹妹,我一定好生读书……”
谁知,话未说完,探春根本就不理他,转身就走了。
宝钗远远看见,微微蹙眉,暗自思索着,慢慢回去。
探春刚一回到小院,赵栓家的便托了人传进话来:“那人又来纠缠,不得已,酒楼已经关门上板。”
探春叹口气,坐在那里发呆半晌,方低声令待书:“你亲自去找赵家的,让她通知茜雪,若有机会再见着冯家大爷,看能不能用酒楼的三成股,换咱们家酒楼一个平安。”
待书大吃一惊:“那酒楼可是林姑娘的本钱,里外里花了好几千银子呢!”
探春慢慢摇摇头:“本儿早就回了——那倒不重要。我是觉得这座酒楼已经引起了人瞩目,实在并不再是个能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上回就是为了薛家盯上了,咱们才把换了地儿。如今经营成了规模,却又有人盯上——若这一回咱们把酒楼再盘出去,下次呢?难道再关?我想送干股给冯家大爷,乃是想要求把保护伞的意思。”
待书皱了眉,她一个丫头,哪里有那个见识能够想得比姑娘还远,想来姑娘总不会错的,但若是依着姑娘的意思,岂不是要跟冯家大爷说出酒楼后头站着的乃是自家姑娘?这不等于要告诉家里了的意思?
“那冯家大爷若是问起东家呢?分人家干股可是要立契书字据的!”
探春沉默了一会儿,长叹道:“那就只能看冯家大爷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