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跟着贾琏和凤姐儿回房,竟真的照着探春的话,哭着跪着跟他们二人讨饶:“我也知道二爷跟奶奶恩爱,原是奴婢痴心妄想,以为能仗着奶奶的疼惜,在二爷心里谋个一席之地。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
贾琏被她说得也惭愧起来,低头不语。
平儿哭道:“前儿王家那两个丫头来,我就该看清了的。二爷有时多情些,却并不是为了对奶奶不满,也决然没有让人夺了奶娘位置的心思。能在二爷心里住下的人,原只有奶奶一个。昨日那事,必是有人想要在二爷和奶奶中间下绊子才出的。”
王熙凤顿时呆住,忙问缘故。
平儿擦泪道:“昨儿在园子里时,三姑娘提了一句,这鲍二家的只怕是再也想不到自己能死在这件事上。奴婢一想,吓了一跳,忙出去一看,那娼妇正要吊死。奴婢忙劝了她下来,又找了人送去了她娘家。”
“二爷和奶奶想想,原本是夫妻拌嘴的小事儿,可若是中间加上了一条人命,这事情可就再也小不了了。哪一天哪一位想要对景挑错儿时,不论是二爷还是奶奶,都是一挑一个准儿的。”
“我回了园子,大奶奶对我说,说是三姑娘说的,二爷和奶奶好,这个家一切平安;若是哪天二爷和奶奶不好了,这个家也就该乱了。”
说到这里,平儿又哭了起来:“求二爷和奶奶好生过,把我撵出去吧。别放我在旁边,爷和奶奶果然不贴心了,我得多大的罪孽呢!”
王熙凤立马明白过来,平儿是不愿意当这个屋里人了,不由得红了脸,伸手去拉她。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贾琏听着这话,却若有所思起来。昨日虽然是他高兴起来胡闹,但却是听见谁提了一句什么才动了兴的。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原来是赖大说了一句他们小子选了州官,第一件倒不是旁的,先纳了房妾。
王熙凤见他发呆,心里也苦涩起来,看看平儿,竟真的不想把平儿也陷进来,认真低头问她:“平儿,你跟我说真心话,可是真的不想给二爷做妾了?”
平儿忙拜了下去,伏在地上哭道:“若是有半个字口不应心的,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贾琏这才惊觉过来,看着平儿委屈的全身直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果然现在忽然说不要你了,你奶奶的名声可就坏了。你再耐烦一二年,过后让你奶奶跟太太商量,放了你出去罢。”
王熙凤见他要出去,忙问:“你要哪里去?”
贾琏站在门口迟疑片刻,却不肯告诉她让她添心事,便摇头道:“我出去走走。你们俩别哭了。”
王熙凤见他不顾而去,只觉得心里又灰了一半,拉了平儿起身,忍不住又哭了一场:“他是这个样子,你也要离我而去。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平儿陪着哭。
一时李纨和众姐妹来了,打着请王熙凤当监社御史的名义,又要让王熙凤找找惜春要画大观园行乐图的画具。
王熙凤忙陪着说笑。探春看她和平儿情形,知道只怕是平儿已经下定了决心,心里也缓了一缓,说了几句便张罗着回去。
正要出门,赖嬷嬷来了。王熙凤和李纨都让座,又给她道喜。
探春知道赖嬷嬷的孙子、宁国府大管家赖大的儿子赖尚荣,刚求贾府帮忙,升了某州的知府,这正是要摆酒请客,所以赖嬷嬷亲自前来请贾府众人去给她家增光来了。
说着话,赖嬷嬷便开始指责贾府玉字辈的主子们,从宝玉说到贾珍,只是当着王熙凤的面儿,没数落贾琏,却又影射了两句:“这小孩子们全要管得严。饶这么严,他们还偷空儿闹个乱子出来叫大人操心。知道的说小孩子淘气,不知道的,人家就说仗势欺人。”
探春听着不高兴,便低头思量自己的心事。
王熙凤眼观六路的本事,自然是瞧见了的,心头一动。待众人散去时,便笑着拉了探春:“三姑娘留步,我烦你些事情。”
众人走了。
王熙凤请探春坐了,又令人重新给她上了好茶。
探春泰然自若。
平儿有眼色,便把下人们都遣了出去,只自己在外间大屋里听候传唤。
王熙凤头一回当着外人的面,滴下泪来,叹道:“今日三妹妹说了一句公道话,说我受了委屈。我得谢谢妹妹。”
探春摇着扇子,微笑道:“却也不必。我那是为了平姐姐,并不是为了你。”
王熙凤愣了愣,知道探春防备自己,却知道机不可失,泣道:“我也是灰了心了。在这家里做牛做马,回头自己的丈夫却是这样做派。妹妹倒是替平儿想了条出路,可我呢?我如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进了贾府的门,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探春不耐烦听她诉苦,打断她,笑道:“琏二嫂子说得这话,却不该对着我说,该去跟太太诉苦才是。今儿太太才说我呢,多管闲事,都管到哥哥嫂子屋里去了。如今我听太太的话,可是一个字儿不敢多说了。”
王熙凤听她推三阻四,只得咬咬牙,擦了泪,直奔主题:“上日跟三妹妹提过一回的,那两间铺子。前些日子恰好我乳娘家的人在外头闲逛,不仅瞧见了芸哥儿,还瞧见了赵嬷嬷家的长子和他媳妇。我就留了心,让人帮着三妹妹查看了一下子,却发现,这铺子的收益极好,竟是连外头的放账收利钱,都赶不上的。妹妹可能教教我,这是怎么做到的?”
探春听到赵嬷嬷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