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曲夕第二次见到死人。
第一次,是在那个喧嚣的午后,她发疯一样地挣脱众人的钳制,掀开白布后看到的洛儿。
那小小的、破碎的身子,在无数个夜晚里出现在她的面前,幽幽地哭着,哭得她肝肠寸断。
那是她的噩梦,是她的执念,是她用尽全力也要抓住的希望。
而这一次,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那肥腻的僵硬身子散发出阵阵的恶臭,让她眼前一花,差点就站不住。
“呵呵呵,”钱大国满意地看着他手中摇摇欲坠的女人,心里不禁笑开了花,“怎么样,还敢说我是怂蛋吗?啊?”
曲夕脑袋嗡嗡的,全身像是泡在冰水里。
在冷彻心扉的寒冷中,她突然看到了什么。
然后——她重重地咬下了自己的舌尖!
疼痛一下子传来,刺激得她浑身一个激灵,眼前的浓雾也渐渐散去,双眼重新恢复了清明!她不再看冰柜里的一切,而是将眼光移到了别处,同时的,一丝冷笑滑落嘴角。
“所以呢?”她的声音里是比之前还要甚之的鄙夷。
钱大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是他听错了吗?为什么这个女人看见了自己的杰作,仍然是这幅样子?
她居然,一点不怕?
“你……就不害怕?”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害怕?”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曲夕突然笑了,“我说,你以为我能单枪匹马地来敲你的门,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就不仔细想想,我是从哪里来的勇气?”
什么?
钱大国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他突然有那么一种感觉,在他匕首之下的女人并不是任由他宰割的弱者,而是一个一直冷眼旁观、看他出丑的魔鬼!
是鬼!
比人更恐怖的鬼!
巨大的恐慌袭来,他手上的刀显然就要拿不住!他暴喝一声,左手死死地擒住曲夕的胳膊,就把她往屋外拖去!
你不是能装吗?我倒要看看,我把你像垃圾一样地破坏毁灭,你还能不能装了?!
可是,还没走到门口,一个刚刚被他忘到脑后的人突然从破碎的窗户里一跃而入,一道掌风,就从他后面袭了过来,直直地攻向了他的手腕!
泄力!
手腕被这一撞,顿时痛麻万分!钱大国大急,发了疯似的一脚暴踢在曲夕身上,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就转身和安靳厮打在了一起!
“快跑。”在扭打中,安靳挤出狠冽的声音。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那个女人从地上爬起来。
那个女人静静地趴在地上,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了。
就像是,死了一般……
安靳躲过钱大国的一刺,心中已是泛起了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出事了……
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她那亮晶晶的眸子,在对他笑的脸,还有一张一合的嘴唇。
“多谢你,安靳。”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她盈盈的笑语。
“曲夕!”
他大叫一声,全身爆发出十足的狠劲,一个扫腿,就将钱大国绊在了地上!
然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压制钱大国上,心绪也被趴伏在地上的曲夕扰乱,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把明晃晃的匕首还被钱大国死死地抓在手中!带着视死如归的狠然,在下方的钱大国,将匕首狠狠地刺出!
而安靳还用双腿使劲压着他的身子,根本没有躲过的时间!
“嗖!”
安靳只觉得眼前有一阵劲风扫过,他此生从未见过的虚影飞快袭来,速度快得已经不是人类!
“咚!”
那原本离安靳身体不过十厘米的匕首,竟被那虚影精准地扫开,重重地扎进了木屋的木墙上!
安靳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清楚地看到,那个刚刚还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的女人,此时却像是一个拥有神力的力士,狠狠地从地上高高抓起了钱大国,如同捏一只蚂蚁似的捏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猛地用力!钱大国就被她扔出了门外!
根本没有一丝的停顿,那女人从地上捡起了匕首,飞快地冲了出去!
她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而最让人心惊的,是她脸上带着的表情。
那是安靳在以前抓捕过的罪犯脸上见到多次的表情——
是杀意!
是杀人的yù_wàng!
是要毁灭一切的嗜血渴望!
他心头一凛,立马拔腿追出。
刚一出门,呼呼的海风就卷着沙滩上的沙子钻进了他的眼里。在一片模糊之间,他眼睁睁地看见——看见那个女人,在清冷月光下,将手中的匕首,朝着躺在沙滩上的钱大国,狠狠地扎了下去!
“不……”纵是冷静自持如他,也不禁晃了一下身子。
“噗!”
安靳似乎是听见了刀入血肉的声音。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世界仿佛都停止了所有的运转。
只有远处的涛水,轻轻地拍在沙上。
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提醒着所有的生灵,时间还在流逝……
时间不会停。
……
安靳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在朦胧细雨中,那个女人手上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就算戴着墨镜,脸上的悲伤也蓬勃而出,似比那秋雨还要缠绵,还要动人心魄。
然后,就是肃杀的杀意,从她的四周,腾腾升起。
一如她现在一样。
安靳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