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军事历史>天星天择>37 夜话决生死

即使夜晚间在自家宅中,郭威也惯于思虑政局的走向,不过此时的他,通常也会有个研讨的对手,这个人就是郭荣。

此时的郭荣早已卸下了监卫的差遣,只空留一个官衔,当然还留有俸禄。另外禁军的位置也还没有正式敲定,他是郭威的活棋,当然不能那么早就落在位置上。因此这段时间郭荣表面上倒是赋闲状态。其实他也并不轻松,要从之前自己的职务转向郭家全局的考量,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

“荣儿小子,你怎么在发愣?”

“哦父亲,我是在琢磨,既然监卫营的实权已去,只挂虚衔,然之前任职的时候太短,尚未培植出靠得住的人,这样一来内廷里那武德司李业的权势,可就非同小可。”

郭威淡淡一笑,刚要答他这句略显杞人忧天的话,忽然门房遣了个仆婢前来通报,有客晚间求见。

“是谁呀?这么晚了,让他明日再来吧。”每当郭威在密室中和郭荣谈天说地时,都不愿接见来客。

“回主公,求见的乃是翰林学士承旨,户部尚书王仁裕,奴婢这就去劝王师傅早早归去。”

“等等,”郭威顾不得做主人的架子,竟然伸手拽住了那仆婢袖子,“晚上外面冷,赶紧让他进来。”

郭威命人点上了白铜大火盆,王仁裕进来时,屋子里已经暖洋洋的了。此时的郭荣,也回复了平日里那副朴实恭谨的样子,对其行了面见长辈的大礼。

王仁裕连忙对之虚还了一礼:“愧不敢当……郭小将军不必多礼。”

郭荣观察王仁裕回礼时的面色神情,发觉他满脸的愁容和疑虑之色,此时听父亲问道:

“王学士此科知贡举,为礼部锁院整整三十天,真是辛苦之至,现在省试刚刚结束,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

王仁裕眉头紧锁,他一边摇头,一边递上了一张纸卷。

郭荣又瞟了一眼满脸透着不对的王仁裕,见父亲已经将那张纸展了开来,

“这……这些不是应当存档在礼部等待朝廷评点定等么?为何会在这里?”郭威用手指敲着纸面,一脸的不解。

郭荣心道:“原来是几张省试的考卷。”

“还请枢密细细观之。”

郭威看了抬头的署名,笑道:“哦……原来这就是邓州蹦出的那个宝贝……”便皱着眉头将策论草草浏览了一遍。旁边的郭荣听到此话,不免将头偏过去,迫不及待的也想看看。

不一会儿郭威吁了口气,将几张考卷随手扔在桌上。

“胡闹!胡闹!”

郭荣刚要拿起那几张试卷看看“奎星”究竟写出了什么东西,却见王仁裕尴尬的说:“还有件要紧的事……也想当面禀明枢密。”

郭威知道定是有些事不方便在晚辈面前提起,于是对郭荣挥了挥手:

“郭荣,你先出去一下。”

郭荣只好悻悻然走出了房门。

他所处乃是郭府的一栋叫做“清远阁”的小阁楼,楼下是个小小的花园,有水有石,还有个别致的小桥。虽然布局局促,但胜在结构巧妙。郭荣只好在月光下胡乱观赏些园中的景致,缓解自己急迫的好奇心。

直到王仁裕告辞后,郭荣才急急忙忙的回到楼上。郭威立即递过那几张东西。

“你也给我看一遍罢。”

郭荣初时还点点头:“这个字写得很整洁,工整,又非成一体,好像在对看文章的人说:我谦虚恭谨,且绝不会耍宝,更没有要教训你。”

但是没看了几十个字,他就哈哈大笑起来:“哈……这个……这也算是考卷?哈哈哈哈……”

郭威见儿子笑得几乎要打跌,却没有跟着他一起去笑:

“这就是刘晏僧寻来的所谓奎星,真是笑话。”

“不过,儿却觉得这篇文章有些道理。”

“说来听听?”

“比如他说近两年各军各牙的节度使即使再翻来覆去的调动,哪怕像河中、许州般不到一年换了三茬,也不可能有成果,没有先行一心一意推崇文教的态度,又无法让文人有了地位,那就没有真正的士人可以治理政事,也没有“政事咸决于中央”之局。”

郭威点点头:“而且他说要兴“崇文而不抑武”之事,否则国家羸弱,无以御外敌。

原来在承远看来,关于文与武,中华历史上是分了许多的阶段的。文与武在很早的时代确实就有分途,但那只是“文事”与“武事”,而非“文官”与“武官”,且问:孔子的徒弟子路,究竟是政治家还是军事家呢?

后来经过不断的发展后,终于在东汉末,“文官”“武官”也有所分野,但二者之分并不明晰,比如汉代将军之职虽为军事而设,但同时又有政治决策之权。而且此时虽略有些“文官”,“武官”之别,却又未必形成真正的“文人”,“武人”。比如张飞的职衔是将军,然而他是文人?还是武人?,恐怕二者兼而有之,只因为元明时代文武殊途早已真正形成,所以罗贯中强行将其划分队列踢到了武人一边,塑造出一个粗鲁武夫的形象。

应该说在唐代之前,中国士人是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文人与武人之分的。

甚至到了唐代中后期,由于科考选官尚未形成真正的常态,故而文不文武不武的局面依然没有完全被打破。

士人和贵族们懒得闹腾,那就管管政事,野心来了,那就“天下布武”。文武不分——或称文武双全的士人,乃是形成封建割据化的温床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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