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尴尬一笑,将黄绫包着的右军真迹《道德经》重新收好。常妙真又道:“闻听贵客出身凌云,又在东海居住甚久,想必是不太熟悉江南风物的。龙虎山景致尚可,近日里我让弟子带贵客游览一番,也不枉千里迢迢来此一遭。”李岩一直喊她“师姐”,她却始终以“贵客”相称,看似尊重,其实言语中的疏离之意表露无疑,张大通、韩琦都一些微微变色。
岳阳自然也听得出来,有意缓和气氛,立即说道:“既然师尊还在闭关,弟子晚辈又有许多功课要做,便由我接待他们就是了。”常妙真瞥他一眼,冷笑道:“弟子晚辈要做功课,你便不要了么?自己算一算,你与师尊的约定之期晚了多久,又该抄写《老君道德经想尔注》多少遍?”岳阳当即狡辩:“我困于东瀛,找不到回来船只,也是无奈,这不一到中土,便立即回来了么?”常妙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最后讪笑道:“我确实是在流光待了两日,日后我自会向师尊说明。”
常妙真见他承认,也不为己甚,最后说道:“师尊出关之前,你须得抄写三遍想尔注,这几日间我自会检验。”不待他辩解,远来辛苦,如今天色已晚,还请早些歇息,明日里自有人带各位游览。”说着站起身来,施礼告别。
李岩也赶紧起身,张大通还好,也跟着站起,韩琦见常妙真颇有些无礼,便哼哼唧唧磨蹭着不肯起来,直到李岩瞪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起身施礼,口中说道:“恭送仙姑。”语气甚是惫懒无赖。
常妙真对岳阳说道:“师弟,咱们这就走吧,不打搅贵客休息了。”岳阳忙道:“师姐先行,小弟马上就走。放心吧,三遍想尔注,定然一个字都不会少。”常妙真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去了。
眼见夜幕下一袭黄衫冉冉远去,岳阳长出了一口气,狼狈坐下,又对三人说道:“坐吧,不用客气。我这个师姐就这样,有时候几个师兄还怕他。可是都没有办法,师父宠着她,她也确实是我们几个师兄弟里面最有主意的,又有什么办法?”
李岩咧了咧嘴,终究不好在背后说一个女子的坏话,坐下说道:“常师姐确实……确实是有些特别。”韩琦却是一肚子气,当着常妙真不好发作,一路行来与岳阳已是无话不谈,此时可就没那么好脾气,直接道:“李城主好歹是前朝太子,贵教又是前朝国教,怎么也有几分香火情。再说了,我们此来只是求肯,又不是说定要张真人出山,献上这本稀世《道德经》也只是李城主的敬意而已,如今却好似收了便跳进陷阱一般的模样,当真让人生气。”
张大通喝道:“天常!”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岩也赶紧道:“岳师兄莫怪,天常一向心直口快,却是没有恶意的。”岳阳苦笑道:“我自然知道,我这个师姐的脾气一般人都受不了,还是青崖,一直能够面不改色,稳如泰山,真让人佩服。”李岩苦笑着谦虚两句。其实让他站在常妙真的立场上去想,为了“正一教”的利益考虑,或许未必能做得更好。
岳阳却是脸色一正,又道:“若是三位觉得我师姐是趋利避害之人,可未免小看‘正一教’,也未免小看家师了。家师能放心任她做主,对她的见识、能力自然是认可的。数年间她做事从未失公允,从未弃大局,这一点我也不得不佩服。”
李岩见岳阳神色真诚,心知自己只怕是小看了那个艳若桃李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