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一人在楼上倚着阑干轻笑道:“李师弟,你是不明白我这个师妹的武功造诣,别说是江湖宵小,便是武林名宿她这柄枪也会过不少,少有五十合之敌。你自己算下刚才你们过了多少招了?”杨岚道:“师兄谬赞。”
说着李湛衣袂轻扬,飘身下楼,伸出右手食中两指,道:“两百招。两年之前,你只能在师妹枪下走过三十招,她向来不说假话,她说你武功精进迅猛那便是精进迅猛,绝无水分。”
话锋一转,却又打击他道:“不过枪法本就大开大合,此处地形受制,又怕引起巡夜金吾的注意,不敢全力施为,方被你撑过两百招,实是侥幸,你也不要太过自满哟。”说完笑着拍了拍李岩的肩膀。
李岩听了苦笑不已,也不知他这番话是激励自己还是打击自己,只是这么一来,两年未见的隔阂瞬间远去,也许这就是李湛天生的能力。之后李湛引两人到自己室内,又着人准备酒菜,不多时侍者便准备停当。李湛举杯邀二人共饮,见李岩面露疑惑,便解释道:“这栋‘太白居’是流光城的产业。当前天都城内遭到极大破坏,宇文信迁天下富庶之户至天都以充实王都,就趁机安插了进来。只是十多年来未有过异动,以作万一之时驻足之地。”
之后便与李岩谈了些流光近况、江湖轶事,又问了于九音的一些信息,李岩也据实相告。最后李湛说道:“此番来天都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朝廷发榜文招天下武林人士围攻流光,欲掀起流光与武林之间的仇怨,以借刀杀人,我等看看是否有机会予以分化;二则与宇文信的二十年之约将近,我们提前来观察下形势,以定进退之策,当然能够一战功成最好。今日见到师弟现身,与你同行之人倒似西方来客,我们身份特殊,不便相见,才邀你独自来见。这次师弟下山,于师叔可有什么安排,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尽管开口便是。”
杨岩见他们推心置腹,当下也不隐瞒,将师父为何安排下山,如何碰到阿史那瑕,如何与张大通分散一并告知李湛,完了又道:“我看阿史那瑕不似对流光有恶意,若非他们相逼,还望不要妄起争端。”却见李湛神思不定,便又喊了他一声。
李湛醒过神来,笑着对杨岚道:“原来那个异族女子便是九儿啊,幼时你也见过的,只不过你那时太小,怕是不记得了。”接着对杨岩道:“你放心吧,阿史那瑕是我们的故人,想来不至于有什么冲突,若是时机成熟,这个故人我们还是要见一见的。”
李岩点点头,又道:“近来探视可有结果?”
李湛看了看杨岚,苦笑道:“‘太白居’虽有地理优势,但也只能远观而已。自从师父战死天枢,宇文信立国,端门之前至银河北岸一带几成禁区。沿河或有集市,寻常可至,若是想接近天枢,千难万难。据说天枢还有高手坐镇,宫墙上约有床弩五十架,笼罩广场;宇文信于禁军中选武功高强,善于弓弩之人重置射声军,约有千人,由禁军第一高手,号称‘千峰之秀’的褚北辰统帅,专门防守此地,据说此人曾与赵重霄对拆百招而不败。但这些讯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就真的不知了。”
李岩沉默片刻方道:“日后阿史那瑕要觐见宇文信,定然会经过天枢广场,我便以护卫为名与她同往,届时好寻机试探。”李湛谢过,又拿出一块玉佩递与他道:“既然你有心帮忙,那便将此玉佩出示公主,她即便别有所图,也不会对你出手。”这下兵行险招,若阿史那瑕不念故人之情,定然要陷众人于险地。于是他又对杨岚道:“师妹,做好准备,一旦有变,立刻撤离。”杨岚应了。
李岩看别无他事,便先行告辞,若有消息,当寻机传回,李湛也说了自己不在时的联络之法。之后李岩重施故技,返回了四方馆住处,已是三更时分,他又打坐搬运内息一番,才躺下就寝。
待得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早有人伺候梳洗用餐。饭罢获悉阿史那瑕与崒干一早已经外出了,见他回得晚便没叫他一起,只是崒干叮嘱他自行找苏宪归还令牌。他出了门,欲寻苏宪,却见一群人愁眉苦脸的,背负诸般乐器,拎着大包小包向外行走,后面还有人哭哭啼啼,正是昨日迎宾时的一众乐师,便上前询问。
为首乐师名唤陈九,见李岩询问,知他是公主眼前的红人,不由心生希望,忙向他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原来众乐师昨日奏乐时出了丑,苏宪要赶他们出门。近年来百业萧条,天都物价奇贵,他们原本有些许俸禄,再加上平时里私下接些活计,倒也撑得过去。如今被赶出门去,卸了公职,一家老小还不知要怎样维持生计,说着也垂下泪来。
李岩听了,让他们不必担心,先不要闹出动静,各回居处等待,自己便去找苏宪还令牌。
今日并非朝会之期,苏宪正准备进宫面圣,禀报突厥公主觐见的的喜讯。此刻见了李岩,虽然知道他只是公主的护卫,却也不敢得罪,当即请他入内叙话。
李岩先还了他的令牌,道崒干玩得很高兴,非常感谢苏太仆云云。苏宪见没有因为令牌闹出事端,正自欢喜,连忙客套几句。李岩话锋一转,对苏宪道:“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苏太仆成全。”苏宪让他直说无妨。
李岩道:“想必苏太仆也能看得出来,在下并非突厥人,只是因缘际会得见贵人,有幸做了公主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