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嗓中干渴,李岩确实急着去见李湛,若非道士误打误撞,说到他关心之事,此刻早就走了,哪里会有心思请他喝酒。道士见自己做作一番没有效果,收起了小心思,道:“我观公子面相手相,这当是你一生之转折。应对不当,必会使你诸事不顺,轻则一蹶不振,重则性命之忧;应对得当,便是龙起于渊,飞龙在天。”这一番说辞,简直是每个行走江湖的相师必备套路。果然李岩很是关心,道:“还请道长指点。”说着将一串通宝塞给道士。
道士心中暗赞“上道”,顺手收下,面上却无悲无喜,将“钱财乃身外之物”的道理诠释到极致,口中道:“看你命数,这并非普通桃花运,乃是一场桃花雨,应对不当,将是一场桃花劫。有一法可完全破除,你且听来。你若仔细思量,近日与你有往来的女子并非一个吧?”李岩道:“是!”阿史那瑕、杨岚、宇文涟漪等人算一起,确实并非一个。道士一副一切皆在我算中的神态,接着道:“求之不得,便另作他求,这是最好的破解方式。”他见李岩一表人才,穿着不凡,与他有关系的女子定然不少,这后续的话语便是一环套上一环了。
岂料李岩一愣,道:“我……我还没有问她是什么想法,只是近来她对我有些疏离,心中有些担忧。”道士也是一愣,没想到竟然料错了。只是他说话总是先抛出一两句,每句都不说死,再根据对方反应进行调整,当下面不改色,接着说道:“那你便要小心了。以我观之,你去向她表明心迹,成与不成只在五五之间。”这句话更是一点问题也挑不出来。
李岩本意没有想那么多,此刻听他说起来,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半晌才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向她表明心迹。即便她拒绝,要我另作他求,只怕也是很难办到的。道长可有什么方法么?”
道士装模作样掐指算了半天才道:“你这命数……绝非寻常啊,贫道算了半天,只能隐隐看出并非绝无转机。如尽人事,可改天命。残骸零落缘未散,静等一夜东风来。去休去休!”说着作势要走。
李岩虽不明白他说的类同谶纬的言语,仔细思量却似有所得,连忙赶上去,将一锭约有五两的银子塞他手中,抱拳道:“在下李岩,谢过道长指点,还请告知尊姓大名。”道士抚须一笑,仙风四溢,口中道:“贫道何艾,有缘再见!”说着口中吟着李岩听不明白的歌诀一溜烟走了。
李岩正觉着世外高人就应如此,抬脚欲走,却见周二过来与他打个招呼,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李岩又在此处耽搁不少时间,赶紧告辞前往“太白居”。周二望着他背影,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姓何的在这里招摇撞骗半个月了,你是第一个上当的。”只是李岩早就走远了。
“太白居”位于天津桥北侧,往北不远就是天枢,正是最早存留的四栋用以固定铁索的酒楼之一。只是如今铁索已不必要,“太白居”却保留了下来。其实昨晚李岩不是没有想过从“太白居”动身,之后再返回“太白居”。只是那样太过凶险,一旦泄露行迹,难免牵连到李湛和杨岚,毕竟阿史那瑕身份不同,宇文信即便怀疑,也未必肯轻举妄动,倒是危险最小的。
到了“太白居”,李岩虽知盯梢之人已不像往日那般多,仍是不敢大意,寻了个第一次来时坐的靠窗位置,侍者将酒菜上来,李岩一面自斟自饮,一面等待机会入内去见李湛。此刻已近午时正中,酒楼中客人渐多,座位也逐渐少了起来。李岩刚饮完一杯酒,将酒杯放下的工夫,对面就坐下一个人。他抬头一看,却见乃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一身风尘仆仆,想来也是从外地方到天都。
那人见李岩看他,张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向李岩拱手道:“萧无忌。”李岩一愣,也回了一礼,道:“李岩。”心中却道,何艾说自己运交桃花,可没说会遇上奇奇怪怪这般自来熟的男人啊。
酒楼侍者也很忙碌,只是凭经验察言观色,判断同桌而坐的是否是一,他们也不知后来的客人是否与他约好,只得上前对萧无忌道:“这位客官……”萧无忌瞪他一眼:“再上一副杯筷来。”侍者上了杯筷,萧无忌也不客气,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道了声“好酒”,接二连三倒了几杯喝了下去,然后又夹了几筷子菜。李岩看着这个奇怪的年轻人,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才是蹭吃蹭喝的人。
萧无忌闭目感受了一下有吃有喝的感觉,睁开眼看见李岩奇怪的眼神,又是对他展颜一笑,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道:“萧某远道而来,几日也没有饱腹,见谅则个,见谅则个。”但李岩看他“不好意思”的样子明显就是装出来的,只是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让侍者又上了两道硬菜、几只胡饼,外加一坛子酒,萧无忌见状大喜,风卷残云般一顿吃喝。李岩也不笑他,心想若非道左相逢阿史那瑕,自己和张大通只怕也比萧无忌好不到哪里去。
好容易吃饱喝足,萧无忌很是自来熟,便与李岩谈天说地。他行经大江南北,见识颇广,多数都是他在说,李岩在听,倒也听得津津有味。然而李岩逐渐发现,萧无忌在言笑之余,不断偷偷向窗外打量,视线所及之处,正是天枢——上的“黄龙泣血”。其实萧无忌背后也背着一柄枪,枪锋从肩后伸出尺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