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在窗外又敲了一次窗,依然没有反应,他想起阿史那瑕近日身体不适,想是早睡了。若就此返回,又心有不甘,既然打定了主意,便不能半途而废。他便站在窗外檐下,想着见着阿史那瑕该如何说,想着阿史那瑕可能会说些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回应,思量着诸般可能,心中也不知是甜蜜还是煎熬。此时檐外冷雨随着凄风,将窗前石阶打湿一片,也不断浇到他的身上,他竟似丝毫未觉得一般。
夜间的风雨越来越大,花树上昨日还怒放的繁花在风雨中化为落英。远方灯笼的微光下,浮萍般的落英带着别样的凄美。李岩伸出手来,想要留住刹那间残余的芳华。阵起的狂风夹着一蓬冷雨打来,残花被撕得四分五裂,从李岩手边划过。远处灯火一晃,终究灭了下去,整个院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
阿史那瑕睡了一夜,又有薛晴这个神医在旁照料,醒来时觉着精神好了些许。卧房内的灯烛早就灭了,陪她一起的薛晴睡得正香,室内泛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天已蒙蒙发亮了,想不到竟睡了一宿未醒。”这是她此刻的想法。阿史那瑕转身看着窗子,一丝声响也无,风雨应是止了。忽觉不太对,她不记得窗外有花盆花树之类的物事,为什么有一个模糊的影子。阿史那瑕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竟似是一个人影。她忽然忆起昨夜迷迷糊糊中似有个熟悉的声音喊过她,心中不由自主猛然一跳。
阿史那瑕轻轻披衣起身,推门而出,檐下俨然就是李岩,她轻轻喊了声:“青崖。”
在满院残花之中,李岩闻声,转身看到阿史那瑕,紧张一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阿史那瑕病中初愈,长发轻挽,一手扶着门,单手掩着衣襟,与她平时举止若定、一步百计的风范大有不同,却流露出别样风姿。此时天光刚刚放亮,微光中阿史那瑕看到李岩左半边衣衫的颜色明显不对,再仔细看去,却见已然湿透。她上前一步,道:“青崖,难不成你在此处站了一夜么?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天亮再说!”有意请李岩入内叙话,薛晴却在房中未起,多有不便。
李岩看着她担忧神色,心中流过一丝暖意,身上半分寒冷也感受不到,思量了一夜的话,脱口而出:“公主,我有句话,想当面问你?”不待阿史那瑕回答,直接道:“公主,我……我喜欢你,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阿史那瑕虽久居西域,但她身份高贵,从未有人会这般直接对她表白心迹,她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女罢了,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眼神游离,半晌才回了一句:“这般直接么……”
李岩不敢看她眼睛,接着说道:“无论怎样的结果,我都有心理准备。即便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咱们仍是患难与共的朋友。只是这些话若我不问出来,唯恐将来抱憾终身。”阿史那瑕抬头看着他略有羞涩又带着坚毅的侧脸,沉默不语。李岩接着道:“我……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的,若是一天没有见到你,心里就发慌。跟你说上几句话,就觉着这一天心情很好。只是……只是近来我能感受到公主对我的刻意疏远,因此心里一直很纠结,就……就想问个明白。”说着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向阿史那瑕的眼睛。
阿史那瑕看着他满怀希翼的眼神,听着他说的话,心中一阵慌乱,开口道:“青崖,我……我心里已经喜欢一个人了……”李岩闻言,心直直沉了下去,空落落的无处可依,眼中神采也黯了下去,本想说几句思量好的场面话,却又忘记了该怎么说才对。阿史那瑕看着他半边湿透的衣衫,看着他陡然间变得落寞的身影,原本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这般:“但是他总是对我爱搭不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李岩闻听她如是说,跌落谷底的心情又升了起来,满怀惊喜地说道:“这么说,我还是有机会的?”阿史那瑕道:“他在草原,我要回去问他个明白,才能回答你。”李岩觉着这已是自己能够获得的最好答案了,当即说道:“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阿史那瑕眼神中带着一丝苦楚,接着说道:“我也是一个固执的人,就怕自己不会轻言放弃,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看着李岩坚定的神情,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不必告诉我,随时都可以放弃等待,因为我也没有给你任何承诺。”
李岩道:“公主只管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李岩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阿史那瑕看着他,忽道:“青崖,咱们的事情有结果之前,我不希望有你我之外的其他人知晓,省得尴尬。还望能如过往一般便是。”李岩点头道:“公主放心,李岩定然守口如瓶!”阿史那瑕走上前来,轻轻为他拂落肩上落花,温柔说道:“你也一宿没睡,还淋了大半夜的雨,赶紧回去歇着吧,以后切莫如此伤害自己。”李岩笑道:“没有关系的,我身体好,这点雨不算什么。公主你也赶紧回去吧,外面冷得很呢,小心着凉。”阿史那瑕笑着点点头,道:“你先走。”李岩此刻心情大好,足不动,手不抬,上重楼结合扶摇,身形如纸鸢一般飘忽而起,一闪便消失在院墙之外。阿史那瑕怔怔出了会儿神,才返身回屋了。
李岩回到屋内,虽说一宿未睡,此刻心中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