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的后山寂静一片,从焦枯的枝头落下的枯叶还没落地便化成了一撮飞灰。顾瑶磐跟在他身旁,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安静?其它的师弟们去哪儿了?”陶孟楚喃喃地道。
他猛然地转过头,看向另一头的一长溜弟子们居住的寝室,长廊里的屋门大都开着,但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陶孟楚的心头冒出了极不好的预感。他三两步跑到一间寝室门口,推开半掩着的门,门里的摆设全都没有动过,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主人慌乱的痕迹。
顾瑶磐在另一间寝室的门口叫着他的名字。
“陶孟楚,你过来这边看看。”
陶孟楚跑过去,这间寝室里有些乱,被褥被拖到了地上,还有一只鞋被甩在了门口处,可这样凌乱的样子反而让陶孟楚放心了下来。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离开了。”顾瑶磐看了一眼陶孟楚,不忍心断绝他的希望。
“对!一定是这样!”陶孟楚的眼中闪过一片希冀。
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赶紧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开号码簿便开始拨号,只过了片刻,一阵熟悉的铃声便在不远处的小院中响起。陶孟楚赶紧跑回去看时,却只见到母亲的手机放在卧室的枕头旁,屏幕兀自亮着,震得起劲。
他一连又拨打了好几个号码,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直到拨到一个长久不用的号码时,才听到了一阵天籁般的铃声。
“喂?是孟楚吗?”
当听到这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时,陶孟楚险些哭了出来。
“你们在哪里?我现在马上过来!”陶孟楚捧着手机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贝。
“你快来吧!我们就在茅山脚下的最近的医院里,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只怕不大好。”那头的声音有些迟疑,但还是带着唏嘘说道。
陶孟楚脸色大变,顾瑶磐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也是动作一滞,来不及说什么,便任由着陶孟楚将她拉着往山下奔去。
医院的病房里,形容枯槁的陶妈妈正半闭着眼休息,她觉得自己很累,从未有过的累,仿佛有什么东西将她身体里的活力全都吸取了,只剩下了一辈子在这世上奔忙所剩下的骨子里的疲惫,如附骨之蛆一般,让她的精神越来越差。
陶孟楚冲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母亲昏昏欲睡,完全没有了之前脸颊饱满红润,永远都像是带着笑的样子。取而代之的随时可能会崩毁的残破感让他看着心惊。
“妈!”
陶孟楚跪到母亲跟前,小心翼翼地叫出了声。
陶妈妈费力地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年轻脸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孟楚,你来了!”
“你爸爸去哪里了?”
陶孟楚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长老,长老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追问,陶孟楚心头一颤,连忙伸手拉住了母亲的手。
“爸去给您买药了,您不用担心,他很快就回来。”
“撒谎!”陶妈妈轻轻斥了一声,本就没什么精神的眼神,焦距越发模糊了起来,望着陶孟楚的眼神像是透过他看到了身在遥远他方的丈夫。
“你爸爸现在很辛苦,他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我知道,我现在要去跟他做伴。”陶妈妈说完了这句话,收回目光看了看眼前的儿子,又轻声道:
“孟楚!你不要担心,我和你爸会好好的。”
陶孟楚还来不及说一句话,陶妈妈便放开了他的手,双眼缓缓地闭了起来,竟然不过片刻功夫便断了呼吸。
猝不及防之下的陶孟楚尚且还愣怔着没有反应过来,察觉不对的顾瑶磐已经抢上前两步,伸手便向陶妈妈胸前点去,却在触及她胸口的刹那收回了手。
“陶孟楚,你母亲已经去了。”顾瑶磐的声音十分苦涩。
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只是看着仍旧呆呆发愣的陶孟楚,觉得心头一股疼痛闷闷的,让她不得安宁。
陶孟楚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一双眼怔怔地看着病床上仿佛睡着了的母亲,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魂魄?”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陶孟楚忽然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冲着一旁的长老大声吼道。
按理说,陶妈妈的魂魄不应该离开她的身体太久,可现在过了这么半天了,仍然没有看到半分魂魄离体的迹象,这不正常。
长老眼中也闪过一抹异色,但略想了想后便只能苦笑。
“大约是之前你母亲为了让我们能顺利地冲破五行旗阵跑出来,在垫后的时候用了什么特殊的法门,一下了山我们就察觉了她有些不对,将她送进这里便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说,她的身体机能就像是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救不了了。她的魂魄不知是不是与她用的秘法有关”
长老的声音很低,陶家算是茅山传承比较久的老家族,虽然不像龙虎山天师道那样以一姓之力占据一个山头,但在茅山这一脉中也是举足轻重,家族中自己的东西也有不少,他也只能揣测一番。
“应该不是秘法。”顾瑶磐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在陶妈妈的胸口处轻触了触便收回,目光对上了陶孟楚血红的双眼,叹了口气道:
“她应该是在施法到极限的时候被魔气伺机浸染了,所以她的魂魄应该是入了魔域。”
陶孟楚在顾瑶磐说完这话之后,脸色便彻底变为了惨白,长老的脸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