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洒落在石头城那斑驳的高高城墙上。
当周霁月悄然来到此地时,却发现已经有人先到,正一只脚垂在城墙外,一只脚放在城头,大马金刀地坐着,仿佛是在发呆。她伫立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走上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怎么,没有和我交手,心里不痛快?”
“哪能呢?”越千秋头也不回地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笨蛋,你明明是故意避开和我交手,给我留面子,我哪能心里没数?想当初你就能把刘方圆摔八个跟头,把戴展宁打得几乎心理阴影,更不要说现在了。要是连我这个大师兄也输了,大家肯定会心情郁郁。”
说到这里,越千秋便转过头来看了周霁月一眼,笑吟吟地说:“所以,谢谢你的周到。”
刚刚设法避开了和越千秋的一战,周霁月虽是好意,可也有些担心越千秋会因此生气,此时,发现好意能够被人接受,她自然心情愉悦了不少,当即走上前去在越千秋身边坐了下来,脸上笑吟吟的。
“说实话,我之前还担心你怪我,听到你说这话,我就放心了。六年前的你还是一点武艺都不懂的人,可现在竟然能把陌刀用得这般得心应手,真要是刚刚你和我交手,我也没有必赢的把握。”
“你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我自己有多大本事,我自己有数。”越千秋把另一条腿也放了下去,这才伸了个懒腰道,“等再过五年,也许我有把握能赢你。可现在要和你打起来,估摸着我能有一两成的几率赢就不错了,那还得人品爆发才行!”
人品爆发……
周霁月还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形容词,顿时忍俊不禁。可这样轻松写意的谈话,是她这六年来绝无仅有的,哪怕和叔父周梅东在一起,他们更多的也是讨论白莲宗的现在和将来,根本没有留恋过去和叙亲情的余暇。就像这样和人并排坐着看日落,对于她来说都是奢侈。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坐着,没有再说话。直到眼看着那一轮夕阳渐渐沉入了地平线,越千秋方才开口说道:“这次武品录重修,是爷爷和师父不断争取的结果,可就算如此,也可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更何况,我还在这一锅粥似的局面上,又火上浇油了一把。”
周霁月顿时生出了一丝不那么好的预感。毕竟,越千秋邓是深刻领教过,此时不由得轻轻吸了一口气,等待着越千秋的后续。当越千秋提到武英馆的计划,她不禁头皮发麻:“你竟然想让各大门派全都派少年弟子到武英馆读书?”
“不只是读书,马术、练武、射箭,什么都可以不耽误,否则怎么叫武英馆?”越千秋轻轻眯了眯眼睛,不等周霁月反对就开口说道,“你应该明白,我是很会折腾事情,可要不是别人认为我折腾的事情有好处,是对的,我也没这么大的能耐。而这一次……”
尽管越千秋没把话说完,但周霁月还是隐隐有了猜测:“是老太爷?还是长公主?”
见越千秋但笑不语,一副你使劲猜的模样,她终于失声轻呼道:“是皇上?”
“猜对了,所以我给你个奖励。”越千秋笑眯眯地扭过头来对着周霁月,用犹如吃饭喝水一般的语气说,“武英馆办学可行性报告,我才刚交给皇上没几天,听说朝中都快闹翻天了。作为当年的小伙伴,你能不能给点支持?反正你也在年龄范围之内,来入学吧!”
周霁月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涨了。这几年来独当一面,历练得不说喜怒不形于色,可至少不会轻易露出惊容。可此时此刻,她却忍不住有些失态地一把抓住了越千秋的领子。
“你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尽出馊主意,我哪里离得开!”
“你无非是担心当地官府又或者豪绅容不下白莲宗,无非是担心像今天那个小白脸少宗主一样的人算计你‘妹妹’,给白莲宗使绊子,但我想,你绝对不至于怕你七叔架空你这个宗主,对不对?他也是周家的人,你从前在信上也说过,你更希望他来掌管白莲宗的,可他死活不肯答应。”
见周霁月的脸色渐渐回复了正常,那只揪着自己领子的手也缓缓垂落,越千秋便泰然自若地说:“白莲宗能够重回武品录,爷爷和师父固然下了不少功夫,但最重要的是皇上的态度,皇上也想打破之前一味压抑诸多门派的状况。而现在,皇上支持了我提出的武英馆方案,想让各门派的少年子弟入学,你这个宗主带头响应,难道不应该?”
“可我……”周霁月知道,自己哪怕不在,如今一门心思扑在白莲宗上的叔父周梅东一定也会把白莲宗治理得欣欣向荣,可她没法忘记的是另一个事实,“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周霁云,我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木兰都能从军呢,更何况你还不是女扮男装当了这么多年的宗主?我知道你这六年来闯出那么大声名,刚刚又车轮战连胜九人,武艺是肯定没得说的,可我不信你还能有功夫学别的。而在武英馆,你并不是丢开白莲宗,而是可以更好地锤炼自己。”
说到这里,越千秋就笑眯眯地说:“难道你以后想被人说,惜乎白莲宗主,武艺高绝,文采略逊,骑射不精?再说了,你第一个响应,皇上总会给白莲宗一点好处的。你看看我师娘,自从她嫁给我师父之后,回春观隔三差五就能摊上不少露脸的好事。”
这很不正经的调侃终于让周霁月又羞又怒。她不动声色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