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披着黑色大氅,金环束发的大公主正在十几个精悍护卫的簇拥下站在那儿,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她这一年二十八岁,前前后后有过十几位驸马,这两年更是变本加厉,甚至有过一年换了三次驸马的辉煌经历。然而,她也确实有骄傲的本钱,和好几个只不过小她五六岁的妹妹站在一起,光彩照人,妖媚入骨的她每每能够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她会突然跑到南苑猎宫来,是因为得到消息说十二公主跑来这里找茬,可当赶到之后,十二公主不见踪影,她自己却忍不住想来会一会这些南边的来人。
她尽管只是女流,但北燕和吴朝的风俗不同,纵使也有汉官,也用汉官,但皇族地位超然,如她这样非常得北燕皇帝宠爱的公主,地位就更加不同。
所以,她不止一次见过从前的使团,知道这些南边来的人说是不卑不亢,可总归是身段放得颇低,大多数时候以不惹事不生事作为原则,她就在进了猎宫之后直接闯到了这里。
反正猎宫上下也没人敢阻拦她这个素来跋扈的大公主。
然而,她先是隔墙听到了有人竟敢顶撞猎宫厨房那位最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总管姬复。
而后又有人登墙窥伺,在她的卫士先下手为强之际却又平安避过了那连环三箭。
紧跟着那些卫士闯进去之后非但没讨着好,还被人夺了兵器!
最后连她勒令人自裁谢罪的命令都落了空!
到了此刻越千秋不耐烦地呼喝让人赶紧放马过来的时候,她哪还不知道此番使团和从前任何一次都不相同。
可大公主从来就不是轻易服软的人。虽说挺赞赏此番使团的人倒是一个个硬骨头,可她到底还记得,自己看上的男人曾经在南边吃了那么一个大亏。因此,哪怕他今天气冲冲回了上京之后就放话说此事到此为止,她却也不想就此善罢甘休。
毕竟,看父皇的态度,对南边的动兵就要开始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这次的使团来得去不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很好,既然你想打,我就成全你!”
前头的字还显得珠圆玉润,但最后五个字却带出了杀伐之音。可就在这个你字刚刚出口时,大公主就陡然听见里头传来了阵阵惨叫。即便没有入内,但她还是分辨得出来,对方竟然率先动了手,而且还是自己带来的精锐侍卫吃亏,这下子顿时又惊又怒。
而更让她猝不及防的还在后头。随着墙头再次有人露头,她身边一个持弓卫士抬手就是两箭,可那连环箭离弦之后,就只听墙头上那人发出了一声怒喝,竟是身形一动,左右徒手在两支箭上先后一磕,不过是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两箭竟是就此落地,徒劳无功。
可相比对方轻轻巧巧避开的动作,身边那持弓卫士的惊呼声,反而更让大公主心里咯噔一下。就只见那再次要拉弓的卫士突然一下子错手松开了弦,竟是失声叫道:“庆师兄!”
******早在刚刚那三箭险些射中小猴子时,就已经认出了神弓门的独门手法,因此刚刚越千秋在混战之中让他登上墙头时,再次遭遇连环箭阻击,他忍不住亮出了随身护腕,用神弓门秘传的精准手法击落了那两支箭。此时听到这一声唤,他只觉得五味杂陈。
毕竟,那曾经也是神弓门最优秀的弟子之一!
“想当初你也曾经说过,要凭这一手连环箭术建功立业,没想到如今到了北燕,倒先当了别人的鹰犬!”
如果******直接骂他是叛贼也就算了,可此时师兄痛心疾首斥责他的,却是仗着武艺为人鹰犬,那神弓门弟子登时面色惨白,再也不敢直视******的眼睛,就更不要说继续开弓了。而更让他无地自容的,却是北燕大公主的一声冷笑。
“鹰犬又如何?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当鹰犬还当不上呢!”
然而,******不过露了个头就再次缩了回去,大公主虽说反唇相讥,可纵使她想要再吩咐其他人出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目标。
她也懒得看徐厚聪特地引荐给她的这个神弓门弟子此时是如何沮丧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娇喝道:“给我冲进去,我倒要看看南朝使团这次派来了怎样的硬骨头!”
“不用进来了,我给你们看就是!”
随着这么一个声音,大公主愕然抬头,可随之就只见刚刚******曾经一度冒头的地方,一条人影猛地窜了出来,双手一挥,却是好几颗圆滚滚的东西朝她和其他人兜头兜脸地飞了过来。饶是她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可面对这么多暗器却是力有未逮。
好在两个护卫立时挡在了她的身前,其他人则是有人躲避格挡,有人伺机朝对方飞扑了过去。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对方发出了呵呵两声笑。
对于这种发笑的习惯,她并不算陌生,因为那个没比她大几岁的小舅舅也常常喜欢这么笑。而在这种两边交战的当口,她因为这两声笑,竟然还有余暇想到萧敬先和这些南朝使团的人同行了一路,似乎还对人观感不错。
也就是在这时候,一贯我行我素的大公主微微有些后悔。
她一直怀疑是母亲和弟弟之死的罪魁祸首不是秋狩司,而是太子和贵妃,如今太子被废,贵妃幽禁,她只觉得大仇得报,多年旧恨终于了结,确实是完全放松了下来,往常那肆无忌惮还有点分寸,今天则太冒失了,以至于竟是把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