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没开锋,但如果我没收住手劈上来,你就已经死了!”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越千秋手腕轻轻一振,那把沉重狭长的刀微微颤抖,竟是灵巧地拨动了十二公主额前的一缕头发。
十二公主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冰冷的刀锋似触及却又没有触及到肌肤的感觉。哪怕越千秋说过,这把刀并未开锋,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而在刚刚被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又被随手放过之后,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战栗感,仿佛在大海里浑浑噩噩漂泊许久的溺水者突然抓到了一根新鲜的救命稻草。尽管那根救命稻草只是别人漫不经心抛下来的,可对于她来说却已经弥足珍贵。
“人生和练刀一样,有放有收,一味招摇过市肆无忌惮,那就是找死。而且,下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要都像你这样动辄凌虐,哪天在睡梦当中怎么死都不知道!十二公主,看看这次上京城里那些死了的人你就该明白了,哪怕皇亲国戚,死了也就是一堆黄土而已!”
越千秋嘴里说着恐吓的话,心里想到的却是那位险些被宫女们给勒死的嘉靖皇帝。
可那念头一闪即逝,更多的是品味刚刚那完全是欺负小孩子的一战,心里倒没有什么得胜的快感,只想着完成任务之后可以赶紧撤。此时此刻,他一寸一寸地往回收着陌刀,最终拄刀而立,头也不回地问道:“我说舅舅,这算任务完成了?”
萧敬先刚刚好整以暇地看着越千秋把十二公主玩弄于手心,对于小家伙打完之后还要再占嘴上便宜,他更是觉得有趣,此时就轻轻点头说:“算你完成任务了。教训过这丫头就行了,走吧,回天丰号看看,那边可有什么结果!”
越千秋如释重负,双手一翻,再次将那陌刀拆成三节塞进革囊,可他刚系好带子,还没来得及背在身上,眼角余光突然就发现十二公主窜了过来。他眉头大皱,一手提起革囊往后一窜,旋即出声喝道:“怎么,还没打够?真的要我把你打到躺三天爬不起来?”
在他看来已经极其不耐烦,极其不客气的喝问,迎来的却是让他瞠目结舌的回答。
“千秋哥哥……谢谢你!”
这什么鬼?
越千秋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油然而生,这会儿后背汗毛根都已经竖了起来。诺诺那样的四五岁孩子来上这么一声娇软的千秋哥哥,那是挺可爱,再加上那身世,确实能够让人生出几分怜惜和容忍之心,可即便如此,当小丫头嚷嚷童养媳时,他还是想打她的屁股。
可这会儿十二公主这一声千秋哥哥,却叫得他头皮发麻,恨不得把人的嘴封住!
他比她大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绷着脸,硬梆梆地说:“十二公主可别这么叫,我当不起。至于谢谢也不必了,只要你能收敛点儿别闯祸,那就阿弥陀佛了,告辞!”
见越千秋把革囊往身上一背,头也不回走得飞快,甄容不禁愣了一愣。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十二公主没来得及截下越千秋,竟是干脆拦下了他!
“甄哥哥……”
这一次,听到如此称呼,甄容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他身手比越千秋还要再出色些许,此时不假思索就往后连退了两步,继而往右边虚晃一枪,可紧跟着就折往左边,速度飞快地摆脱了十二公主的阻拦,甚至都顾不上和人说话就立时落荒而逃。
越千秋跑了,甄容竟然也跑了,十二公主登时恼羞成怒,见萧敬先站在围墙上一脸看热闹的架势,她忍不住一跺脚大发娇嗔道:“晋王舅舅,你就这么看着,也不帮我?”
尽管十二公主并不是自己的嫡亲外甥女,但萧敬先对人的脾气却能摸到八九分,此时便哂然一笑道:“怎么,移情别恋了?你可别忘了,不管是千秋还是阿容,全都叫我一声舅舅。你说我该帮你们哪边?”
“他们肯定只是假的叫叫而已,那是父皇和你联手一块演戏,对不对?”
十二公主满脸期待地看着萧敬先,见其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她就咬咬牙道:“晋王舅舅,我成天憋在家都快憋出毛病了,无处发泄,这才把火气都发在东西和下人身上。既然晋王舅舅你疼我才让千秋哥哥来教训我,那接下来几****去办事,能不能也带上我?”
“带你?”
听出萧敬先这反问中隐有讥诮之意,十二公主顿时挺起了胸膛:“就算父皇对外那样宣称,晋王舅舅你也带着他们招摇过市,可难免有人心存怀疑,可如果我也跟着,别人就会对千秋哥哥的身份深信不疑……”
当十二公主笑颜如花地跟着萧敬先出来,越千秋顿时生出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萧敬先开口说道:“小十二这性子,闲着发慌就要生事,这两天就跟着我当个跟班,跑跑腿传传话。”
越千秋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尤其是面对十二公主那隐隐流露出热切的目光,他联想到当初大公主在南苑猎宫闹事时挨的萧敬先那一巴掌,以及不顾越小四的冷眼拼命倒贴,突然有一种诡异的错觉。
姬家除了出疯子,流着姬家血脉的女人当中,好像还有受虐狂和偏执狂的体质啊!
他极其哀怨地瞅了萧敬先一眼,见人反而对他露出了鼓励的笑容,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就在这时候,一个侍女匆匆过来,甚至来不及行礼就气急败坏地说道:“公主,兰陵郡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