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桑紫之前说东阳长公主还没吃饭,这并不是一句托词。因为,在交代了任务之后,东阳长公主便留下越千秋和沈铮,一块陪她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只不过,让两个素来不对眼的人坐一起,她自己都觉得很不自在,最后吃了一半就顺势同意了沈铮的告退。
眼见这位武德司都知一走,刚刚还一直无精打采的越千秋立时就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忍不住笑骂道:“明明是沈铮在你这儿吃了好几次亏,你却一点好处都没让他捞到,现在装出这么一副被人压制的可怜样子给谁看?”
“当然是给长公主您看。”越千秋这才捋起袖子给长公主挟菜,随即就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的饭碗上堆起厚厚的一层,狼吞虎咽先填下去大半碗,他才放下筷子一抹嘴。
“他成天看我不顺眼,那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把他当敌人了。反正皇上大概也不放心武德司权力太大,所以他和我彼此看不对眼不是挺好?至于我,皇上想来也不会希望我走到哪,都能和人打成一片不是吗?”
“就你心思多。”东阳长公主直接抄起一瓣烤鹌鹑塞进了越千秋嘴里,见其顾不得再说话了,她这才用温和的口气说,“刚刚听到对小胖子和李崇明的那些猜测,吓着了没有?”
越千秋正在用牙撕扯鹌鹑大腿,听到这话,他的动作慢了一些,随即更是放下那一瓣鹌鹑,叹了口气说:“有一点……我真是没想到,竟然除了我这个可疑分子,还有别人也会跟着倒霉地被怀疑。沈铮刚刚有句话说得很对,说不定萧敬先又或者那位死了的皇后就是故意的呢?也许当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皇子呢?”
“确实有可能,但想来没人会冒着那样的风险。更何况,就算没有萧敬先……”
东阳长公主突然顿了一顿,随即看着满嘴油腻腻的越千秋,叹了一口气说:“当年还发生过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爷爷布置筹划了很多年,就是为了把萧敬先弄过来。可萧敬先人是过来了,要真正拿捏住这个人,还需要一个在他面前能说话敢说话,他又能看得起的人,需要一个他能真心相待的人。”
越千秋顿时面色一僵,随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于是长公主你们就选了我?可如果我没记错,英小胖不是死缠烂打,和萧敬先走得挺近吗?他不是也能胜任?”
“他确实是备选。”见越千秋这次真的瞠目结舌,东阳长公主便哂然笑道,“但他这种一见如故似的主动黏上去的,和你千里迢迢与萧敬先同甘苦共患难,一同从北燕回来的,你觉得能比吗?更何况,他虽说聪明或者说阴险,可斗得过萧敬先吗?”
“可我也斗不过那家伙。再说,我们俩相处也都是尔虞我诈。”
越千秋小声嘀咕,见东阳长公主瞪了他一眼,他立时举起双手道:“我真不是谦虚,萧敬先那家伙千变万化,那才是真的千年老妖精,我在上京,在路上,在金陵被他耍过好几次了!再说了,今天萧卿卿也出现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见东阳长公主突然砰的一声双掌重重按在桌面上,竟是一下子身体前倾,刚刚瞪他时还带着几分嗔意的眼神,此时此刻竟是变得极其犀利。
“霍山郡主萧卿卿?今天她也出现了?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面对这么一位倏然从慈和老祖母变成果断女政治家的长公主,越千秋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当下并不慌张,一面吃一面说,就连萧卿卿对诗词歌赋的那种偏颇看法也没有漏过。末了,他才轻描淡写地说:“对了,萧敬先打算借三天皇家别院丽水园,所以我顺便就来了。”
“还顺便,我看你是专门为这么一件事来的吧!没良心的小子,还说你斗不过萧敬先,这种事你倒是会主动承揽上身!”东阳长公主听完了那一系列事件,包括小胖子拖走钟亮这个兵部尚书,此时表情不再如之前那样气势逼人,仿佛又回归了那个慈和祖母的形象。
“您就说答应不答应吧!这又不是为了萧敬先,这不是为了武英馆挣点面子吗?”
“呵,好大的口气!”东阳长公主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越千秋脑袋上弹了一指头,等坐回去之后,她才笑着说,“你现在又不是武英馆的人,却还想着给他们争面子?不过你都回来了这么好几天,也该进去好好收一收野性了,还有那两个跟你一块走了一趟北燕的小伙伴。”
“是是,我都听长公主的,您还没说到底答不答应我去想办法借园子,总不能我自己跑去对皇上开口吧?”
“就你恃宠而骄!”说归这么说,东阳长公主还是往后头重重一靠,霸气十足地说,“准了,皇上那儿你不用担心。丽水园虽说是皇家的,但更准确地说差不多算是我的,我的就是你师父的,你师父的就是你的,说什么借,回头我打个招呼,你们想闹腾多久就闹腾多久!”
这一次,越千秋终于真正瞪大了眼睛。等到他回过神来,少不得欢呼了一声,冲上去抱着东阳长公主的胳膊谢了又谢。
而东阳长公主眼看越千秋闹腾过后回去继续大吃大嚼,风卷残云一般将一桌子菜扫荡了大半,摸着肚子说要去看苏十柒顺带消食,她点点头后笑着目送人去了,等他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她面上那舒心的笑容方才一点一点收敛了下来。
越千秋并不是越老太爷随随便便从街上捡回来的,而是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