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武英馆回越府时,越千秋想到刚刚那会儿犹如狂欢似的场面,不禁有些头疼。尽管他已经警告北燕这次政变很可能有各式各样的问题,安全堪忧,建功立业的机会有没有还说不好,已经拼命泼了一盆盆凉水,然而依旧扑不灭年轻人们如火一般的热情。 他当年去北燕之前也曾经很有热情,可去过一次之后,那就如同浇了冰水一般透心凉,可问题是别人不可能感同身受,所以根本降不下热度。虽说他一再重申此次出去一切行动听指挥,否则就到时候后果自负,众人好像是听进去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捏着一把汗。 哪怕这些少男少女们在武英馆中已经揉捏摔打成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小集体——这一点周霁月居功至伟,他这个撒手掌柜完全是不负责任的典型——可这次的任务和以往全都不同,那种犹如芒刺在背的潜在危险性,让他实在是很犯愁。 他到底不是那些能够冷酷运用所有棋子的名将又或者谋士,希望的是把人带出去之后,再把人囫囵完整地带回来! 带着这种说不出的心烦意乱,越千秋照旧是走路不看路,任凭老马识途的白雪公主带他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回过神来,四下里一看,竟是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他就明白自己是上了这匹小母马的恶当。白雪公主突然发疯带他跑到什么犄角旮旯里来了? 又好气又好笑的他使劲拍了拍爱马的脖子:“白雪,连你也要给我个惊喜吗?” 仿佛是听懂了越千秋的话,白雪公主打了个响鼻,随即却是继续一路小跑向前,等它停下来时,却已经到了一座颇为像样的宅邸前。这座看形制怎么也是个高官的大宅子,此时此刻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挤在门口看热闹。借着人高马大的优势,越千秋一眼就看清楚了那景象。 竟然是在抄家! 看到匾额上的秦府两个字,听到里头那哭喊,以及外头围观百姓的议论,哪怕原本不知道正在被抄家的人到底是谁,越千秋渐渐也就有数了。正是之前被怀疑家中有地道入口,在严诩口中最为可疑的那位左武卫将军。他倒是没想到,三司这么快就抓住人小辫子了。 百姓爱看杀头抄家,由此享受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从云端坠落到尘泥的快感。而越千秋对于这种热闹却着实没有半点兴趣,此时他再次摩挲白雪公主的脖子,没好气地嘀咕道:“白雪啊白雪,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喜欢凑热闹!走吧,别人倒霉没什么好看的!” 白雪公主仿佛不解似的轻轻晃了晃,随即还是不情不愿转过身去。可还没等它撒腿跑出去,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千秋?你腿倒是长,竟然跑这来看热闹了?” 越千秋一听这声音,顿时如遭雷击。要是平常的时候见到严诩,他一定会高高兴兴地打招呼,可今天那个没头没脑的封爵实在太让他不自在了,此时竟是不知道该不该转过身去。直到一条人影凌空飞跃人群,最终在他身边稳稳当当落地,他才苦笑着爬落马背。 “师父……” 严诩回头看了一眼后方那些张望的百姓,见越千秋明显情绪不高,他就拉着人往越千秋来时那条小巷拐去,等四下无人,只有白雪公主跟了过来,他就笑道:“怎么,嫌弃皇上封给你的那个爵位太低吗?” 此话一出,越千秋顿时瞪大了眼睛:“师父你原来早就知道?” “那当然,只不过正忙着这一头,没亲眼看到你那瞠目结舌的样子,有点遗憾。”严诩笑着摸了摸没几根胡子的下巴,见越千秋呆头呆脑的,他不禁大笑起来,“咳,一个兰陵县公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师父我刚出生就是个伯爵!” 说到这个,严诩脸上却没有半点引以为豪的情绪,反而口气讥诮:“那不是因为我爹有功劳,更不是因为我有功劳,而是因为我娘是皇上的妹妹,是东阳长公主。所以,后来等我长大,听说什么考状元之类的全都是爹娘骗我的,一气之下就跑路了,那时候,皇上正打算封我个开国郡公,好让我结亲容易一点,结果你知道的,我几年都没回去。” 越千秋也知道爵位这玩意不值钱,听严诩这么说,他就讷讷说道:“师父,我只是觉得,我和霁月那会儿固然拼命,但到底是你和陈公公来得及时……”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严诩就笑开了:“原来你这小子不高兴竟然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和陈五两?咳,陈五两和我要是去晚一步,那死小胖子没命,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是我们得感谢你和霁月,不是你们感谢我,懂不懂?” “师父,我就说实话吧,英小胖会去接李崇明入宫调养,本来就是我撺掇的。” 越千秋把心一横,终于把实情给兜了出来:“这事情说到底就是我的错,所以今天皇上在大庆殿里嘉奖我的时候,我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我正在那叫人散布谣言呢,哪曾想楼英长竟然藏在嘉王府别院,再说什么功劳岂不是笑死人了?” 见越千秋说完就耷拉了脑袋,最初吓了一跳的严诩抱手站在那儿,只觉得自己从前觉得比越小四倒霉,现在看来未必。越小四有如花美眷,有慧黠女儿,他也有妻子,还有三个儿子,加在一块超过越小四的儿女运了。越小四是拐去了一个甄容,可他还有个越千秋! 徒弟肯和他说实话,这一点着实让他觉得欣慰,当下,他就摆出了当师父的架子,轻哼一声道:“你这封爵,功劳是其一,那是皇上说给外人听,堵他们嘴的。至于其二,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