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金陵城,曾经是小胖子的一个梦想。就连他听说自己要被册封为太子,也没有丢掉自己的这个梦想。当初越千秋去出使北燕的时候,哪怕他知道那一次危险重重,可仍旧暗自羡慕。然而,现在他终于如愿走出了皇宫,走出了金陵,他却觉得心里极其发慌。
那种万事都不在掌握的不安,从离开金陵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伴随着他。
然而,小胖子此行不仅仅是去北疆,去霸州劳军。作为新鲜出炉的太子殿下,随行又有大队兵马扈从,速度那是根本就快不起来,再加上还要接待沿途的州县官员,几天下来他便不厌其烦。如果不是他之前的提议得到了贯彻,萧敬先真的天天上马车给他授课,还有武英馆的同学轮流相陪,小胖子早就忍不住这种枯燥的行程了。
可即便如此,这天当越千秋登上了他那辆宽敞的马车时,小胖子趁着萧敬先还没来,就忍不住抱怨道:“都说兵贵神速,我们这次去北疆应该要加快速度才对。这样拖拖拉拉要什么时候才能到霸州?我只怕到时候坏了大事,黄花菜都凉了!”
越千秋同样觉得一路上要应付那些官员很麻烦,毕竟,他们上一次是奔着出使北燕去的,越大老爷虽说已经是步入三品行列的高官,严诩又是东阳长公主之子,但一路上赶时间,根本没工夫应付沿路官府,所以走得飞快,他根本就没怎么经历过现如今这种乌龟爬的慢速。
因此,面对小胖子的怨言,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随即身子前倾,双目直视着小胖子的眼睛,低声说道:“你真想走快一点?不惜得罪那些打算讨好你这个太子殿下的官员?”
“真正有本事的人才不会讨好我,他们自己的能耐就足够让父皇注意到了,而你爷爷他们又不是庸臣,自然会挑选能臣放在朝堂上。那些自诩风骨的人也不会来,他们恨不得摆出强项令的姿态,希望我赶紧过去少惹麻烦。只有那些利欲熏心到不顾我们此行紧急的,才会不要脸地贴上来。”
小胖子恼火地捶了捶座椅,沉着脸说:“再说了,这样前呼后拥的,得走到什么时候?”
确认了小胖子的心意,越千秋这才笑眯眯地说:“不耐烦的人远远不止我们俩,其实大家都已经觉得这样磨磨蹭蹭麻烦透了。想要赶紧走,那么只有一个办法,让一个足以让那些官员无计可施的人出来做恶人。你等着,我去找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小胖子正要追问,就只见越千秋已经敏捷地钻下马车离开了。他琢磨了一会越千秋这话,很快就眉开眼笑,等萧敬先上车时,他这笑容仍然没有消失。
“这走走停停的,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郁闷得不得了,没想到竟然很高兴?”
对于萧敬先,小胖子从前就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好感,如今自己变得很有可能真的是对方的外甥,他非但没有故意疏远对方,反而觉得从前那股好感果然不是没来由,而是舅甥之间的天然亲近。因此,他对萧敬先的调侃非但不以为忤,反而乐呵呵的。
“千秋已经不耐烦了,所以他说,去找能解决这件事的人出面。”
“能解决这件事的人?”萧敬先面色古怪地看着小胖子,突然莞尔一笑道,“除了当年不愿意混官场,却愿意在市井之中颠沛流离好几年的严将军,还有谁有这本事?”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猜是表哥!”小胖子猛地一拍巴掌,眉飞色舞地说,“表哥当初带千秋进宫的时候,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如今那些只知道拍马屁的官儿?”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失口说出了不该说的。毕竟,那是比他早些年任性妄为更加丢脸的事。见萧敬先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他不禁有些讪讪地说:“当年我年纪小不懂事,结果正好撞在表哥手里,挨了一次教训……”至于是什么教训,他当然死都不肯说。
萧敬先这个北燕国舅爷当初没少教训过北燕那些皇子们,于是金枝玉叶们看到他都像老鼠见了猫,因此,对于严诩能在皇宫里教训堂堂皇子,他并不觉得奇怪。如果要说奇怪,反而是眼前这个已经是一国储君的少年能够从少小不懂事蜕变成现在的光景,实在很难得。
北燕皇帝的那些个皇子们龙生九种,却没个成器的,怎么就没因为他的收拾和教训出个人才来?难道是因为北燕皇子们身边缺一个越千秋?
想归这么想了,他到底没说出来,只微微颔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太子殿下忘了旧事便好。”
越千秋去找了严诩出头后,自己却没有立刻回小胖子那儿,而是来到了最后一辆马车前。见身着男装的几个姑娘们正在那儿说说笑笑,他就看了马车旁边唯一坚守岗位的周霁月一眼,却只见人冲着她摇了摇头。
此行竟然还会多个程芊芊,金陵城中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同样意外。最初周霁月几个还常常勉为其难地到马车里去陪人坐一会儿,但没几天下来就谁都没这个兴致了。哪怕就连读过书最多的周霁月和萧京京,在出身扬州程氏的程芊芊面前,那也都觉得没有共同语言。
而且,如果真的仅仅是话不投机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那位程姑娘大多数时候都一言不发,谁愿意在马车里和人对坐发呆?
越千秋一看周霁月这表情就知道车里人还是老样子,当下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策马来到另一边车窗处,咳嗽一声才开口问道:“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