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
当两张嘴里几乎同时吐出这这四个字的时候,说话的两个人心情却是各不相同。
十二公主只想着父皇昔日对她的好。虽说她如今也已经不再是从前那娇纵任性的金枝玉叶,能够意识到父皇只是把她又或者大公主当成小狗小猫似的宠着,可不管如何,相比和父亲感情淡泊的其他兄弟姐妹,从小还体会过父皇温情的她自然还惦记那点父女情分。
因此,在三皇子还在木然发愣的时候,望着不远处那座霸州城的她已经回过神来,开口说道:“走吧,先进霸州城和兰陵郡王还有晋王汇合,然后把父皇的灵柩接回去。”
三皇子根本没注意到,十二公主把一贯对萧长珙的称呼给改了,那亲密的长珙哥哥已经变成了如今公事公办的兰陵郡王。反正他方寸已乱,再加上六皇子糟尽了南京城的兵马,父皇不知道从那儿扒拉出来的那数万兵马也已经败亡,散兵游勇甚至祸害乡里,他这个太子如今比当初逃离上京的时候还要没人手可用,因此他当初归国时的雄心壮志,如今早就没了。
更何况,他和十二公主之所以会来霸州,并不单单是为了迎回父亲的灵柩,而是因为没了兰陵郡王萧长珙和晋王萧容的坐镇,再加上父皇殡天的流言满世界疯传,手里没什么人手的他根本就镇不住偌大的南京城。
再不走,他这个经历过册封的太子就会被对南京城垂涎三尺的豪强当成奇货可居!
三皇子没办法不茫然发懵,十二公主和他说话,他嗯嗯啊啊随便答应一两句,整个人还处于浑浑噩噩的恍惚之中,毕竟,他根本无法相信送回南京的那个消息。父皇死了?之前中了必死毒箭还成功转危为安,更是拉出一大队人马的父皇怎么会死!
他那个父皇不是永远强势,不老不死的吗?否则又怎会在他完全没想到的时候上演了一场绝地归来?当时父皇秘密从南京出发的时候,那一支支从四面八方汇聚的大军曾经一度让他目瞪口呆,认为转眼间就能平息大燕这场乱局。可一夕之间,天地便再度巨变。
而当这一对只带着数百随从兵马的兄妹亮明身份进了霸州城,被赶来的一队吴军说是护送,其实是押送似的送到城中太守府时,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那位视察北疆,而后就一直窝在霸州没动弹的南吴太子,也没见着其他人,而是跟着引路者渐渐偏离了太守府中轴线。
眼见越走地方越偏,三皇子渐渐有些心里发毛,可想到如今的处境,倒不敢多说什么,可十二公主就没那么客气了。她立时脚下一停,声色俱厉问道:“大燕太子为了迎回父皇的灵柩,亲自到了霸州,你们南吴却是连个对等接待的人都没有,如今这又是领着我们去哪?”
“公主见谅,毕竟之前谁也没想到,说是遇刺重伤的北燕皇帝竟会突然夜袭霸州。而且,太子殿下和各位大人更没想到,太子殿下身为北燕储君,得到消息后竟然会这么快就从南京到了霸州,连个事先通报的人都没有,所以自然顾不上迎接,因为他们现如今去主持阵亡将士的下葬仪式了。”
负责接待的年轻官员态度不卑不亢,就连十二公主那满是怒火的目光,也没有让他的脸上有一丁点变色。而他接下来的解释,则是反过来让三皇子和十二公主面色大变。
“至于下官眼下领二位去的地方,是北燕皇帝的灵柩所在。北燕兰陵郡王和晋王带着属下护持灵柩,我大吴为了表示礼敬,把那块地方暂时划拨给了他们。但这是太守府,两位想必应该明白,自然不可能把我霸州处置政务最中枢的地方划拨了过去,偏远在所难免。”
这是一个至少还说得过去的理由,三皇子本来就不打算在如今这种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与人闹翻,不由得悄悄拽了拽十二公主的袖子。而十二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暂且忍下了。要知道,刚刚进了太守府时,她和三皇子带来的那些随从护卫就全都被拦了下来。
然而,等终于到了太守府西北的一个角落,看到一个院子门口守卫森严,其中有几个眼熟的侍卫时,十二公主再也忍不住了。穿着骑装的她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还不等开口询问,就看见几个人默默让开了一条路,她登时心中凄楚,当即死死咬住嘴唇,快步往内中走去。
进了院子,她就看见正中央那座屋子前头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嘴里叼了根草枝的人。哪怕她根本没有掩饰脚步声,可对方依旧头也不抬,一动不动,只有那草枝还在微微颤动。她见状七窍生烟,三步并两步上了前去,一把就从人嘴里将那狗尾巴草拔了出来丢在地上。
狠狠踩了两脚之后,十二公主就气急败坏地问道:“你明明跟着,怎么会让父皇死了!”
越小四心里本就不痛快极了,此时被十二公主这一吼,他蹭得跳了起来,瞪着面前那气得面色通红的小丫头,一字一句地说道:“第一,你父皇只相信他自己,信不过我和阿容,我和他也就是看守一下越千秋和萧敬先两个的牢头而已!”
“第二,萧敬先编造我和阿容造反谋逆,祸乱了军心!而且,他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笼络了探马,以至于大军的防线就如同漏勺似的,把南吴几支大军直接就放了过来!”
“第三,”越小四才不管十二公主那张脸是何等苍白,直接屈下了第三根手指头,“我怎么知道你父皇他发什么神经,关键时刻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