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欧阳茶这番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却又微感诧异,不知欧阳茶师徒为何要行此举。只听“谢贻香”接口说道:“此事倒不难理解,欧阳先生以行医立世,门下徒弟自然也不例外。然而治病救人之道,从来都是三分药石七分人心,患病之人若是信服医者,即便是身患绝症,药石所至也能事倍功半;若是患病之人对医者毫无信任,就算是伤风感冒的小病,纵有灵丹妙药也难以治愈,甚至根本就不会让这位医者替自己诊治。”
欧阳茶不禁感激地看了“谢贻香”一眼,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家住泰山脚下,每日前来求我问诊之人,少说也有一二十个,个个都点名要我欧阳茶亲自问诊。若是由我那两三个小有名气的徒儿接待,倒还罢了;若是分派给其他几个不成名的徒儿,求医之人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医治,甚至还要以此闹事。所以冰台在江湖上闯出‘天针锁命’的名号后,我的其它三个女弟子,便一并使用了她的名号,说到底只是为了行医问诊时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弄明白了其中缘由,众人不禁暗叹一声,欧阳茶师徒此举虽是弄虚作假,但也属情有可原,终究还是因为人心难测,为了能更好的悬壶济世,才不得已而为之。
那“谢贻香”得意地瞥了得一子一眼,吞吐着旱烟笑道:“此事我早已知晓,却不想点破欧阳先生的难处。先前询问我家竞月兄的下落时,欧阳先生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冰台和先竞月两人乃是在湖广相识。嘿嘿,要知道先竞月当时去往湖广,本就是顺带路过,那时恒王遇害于毕府的命案早已发生了半个月之久,欧阳先生和眼前这位冰姑娘自然也被困于毕府,冰台姑娘又怎会分身出现在湖广与先竞月相识?所以出现在湖广的那位冰台姑娘,当然不可能是眼前这位冰台姑娘。对此只需稍加推测便可知晓,你却要亮出这对红眼睛吓唬人。看你所谓的双瞳,只怕也是徒有虚名、装神弄鬼。”
得一子却不理会她,只是用那双血红色的瞳孔盯着冰台,冰台也毫不示弱,和他对视起来。过了半响,得一子缓缓说道:“你既是冰台,又不是冰台。四个人共用一个身份,相互间谁也说不清谁是谁,这种感觉的确不太好受。”冰台当即冷冷说道:“不劳阁下操心。”
得一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若是治病救人,四个人公用冰台这个名字,毕竟是为了行善,心中倒也无需愧疚。可是一旦回归到各自的生活中,四个人之间的矛盾,甚至是嫉妒,却终究不可避免。”那冰台咬了咬牙,沉声反问道:“这又与你何干?”
得一子再次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与我无关,但却与本案有关。当日亲军都尉府的统办先竞月,奉皇命前来毕府暗查此案,却听说命案发生时毕府的客人里居然有‘天针锁命’冰台,必定也十分好奇,自己刚才在湖广结识的冰台,如何却能分身出现在毕府之中。所以他惊疑之下,便私下来找过你。”
耳听得一子突然提起先竞月,冰台不禁微微一颤,强自说道:“是……是又怎样?”
这回得一子却摇了摇头,冷冷说道:“你若是先竞月在湖广所结识的那个冰台,当然不会害他,可惜此冰台却非彼冰台。你和先竞月原本素无瓜葛,却因为嫉妒湖广那个和自己共用‘冰台’这个名字的同门姐妹,由嫉妒生出恨意,竟连先竞月也一并恨上了,所以便谋害了他。”
冰台脸色大变,嘴上却仍不承认,强辩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得一子冷笑道:“先竞月既然被称作‘十年后天下第一人’,本事自然不小。他若是下定决心要在暗中查探,自然不会胡乱泄露行踪,更不可能有人害得了他,所以先竞月遇害,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人出卖。而知道先竞月行踪的,在座便只有他曾私访过的常大人和你冰台,这个谋害先竞月的凶手,当然便在你们二人当中。”
那常大人虽已是稀里糊涂,听到这话,连忙叫道:“下官……下官可没出卖过先统办,便算是借我十个胆子,也绝不敢冒犯直属于皇帝的亲军都尉府!”主人席位上的毕长啸忍不住开口喝问道:“冰台姑娘,当真是你谋害了先统办?”
众人先前因为关注恒王遇害的真相,虽然知道亲军都尉府的先竞月在毕府里出了意外,倒也并不如何在意。此时听得一子旧事重提,大家才逐渐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正如常大人所言,先竞月乃是直属于皇帝的亲军都尉府统办,几乎可以算是皇帝私人派遣的钦差,如今就连他也在毕府里遇害,对毕家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可是听到得一子的这番说辞,众人又不禁心生疑惑,以冰台这点微末道行,就算当真由妒生恨起了歹意,又怎么可能谋害堂堂“十年后天下第一人”先竞月?
眼见冰台咬紧牙关,来了个死不认账,得一子倒也不以为意,当即便将目光投向她身旁的欧阳茶,淡淡地问道:“所以谋害先竞月一事,自然也有欧阳先生的参与。”欧阳茶脸上抽搐半响,正待答话,冰台却已抢着说道:“不错,是我害了先竞月。当时我给他喝的茶里下有酥骨麻药,与我师父毫无关系!”话音刚落,欧阳茶便厉声喝道:“住口!”
眼见师徒二人这般反应,在场众人心中已是雪亮一片,顿时哗然开来。得一子冷笑几声,便用他那双血红色的瞳孔仔细打量着欧阳茶,似乎要堪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