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庄浩明此言,谢贻香顿时双眼精光直放,原来果然便是那神火教。
要知道江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神火教的来历,更没有人知道它的底细。就在十多年前,这个势力庞大的神秘宗教,还曾经是中原武林的霸主,统领着天下群雄。就连自己的父亲、当朝大将军谢封轩也是出身于此教,甚至据说就连当今圣上年幼落魄之时,也曾在这神火教旗下做过一名小卒。
然而就在十多年前,本朝刚刚一统天下不久之际,这神火教便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数十万教众散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行走在江湖中。世人虽然不知其中玄机,但以当今皇帝的脾气来看,大致也能猜出是良弓藏、走狗烹了。从那以后,这“神火教”三个字似乎便成了当今天下最大的禁忌,而与之相关的一切人或者事,也随之灰飞烟灭,逐渐被封存进了世人的记忆深处。
不料就在今夜,庄浩明嘴里再次说出了神火教的名头。程憾天和贾梦潮两人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已猜到了一二。那薛之殇的神色依然十分古怪,低声说道:“那神火教虽是怪诞,可你们想想那只诡异的断掌,居然在断口处还包裹了一层肌肤,仿佛是从手臂上脱落下来的一般,这等东西,怎么可能是人做出来的……”
程憾天连忙开口打断他,说道:“不错,‘光明焚尽皆清净,常乐寂灭不动咒’,这句口号似乎正是当年那神火教的教旨之一。这个神秘的教派十多年前无故退出江湖,只怕多半是和朝廷有关。我若是那神火教残存的余众,在历经了那场浩劫后,也必定要视朝廷中人为敌。恐怕这才是今夜他们找上门来的原因。”顿了一顿,他脸上居然也露出一丝惊惧,叹道:“只是没想到在这朝廷之力不能及的湖广之地,洞庭湖江望才的地盘上,居然又见到了神火教的踪迹。这倒真是令人吃惊。”
庄浩明也暗暗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既然大家已经知道我们对手是谁了,那么今夜的凶险可想而知,切莫要掉以轻心。”
贾梦潮当即冷笑道:“神火教又如何?即便是那传说中的教主公孙莫鸣亲至,合我五人之力,未必便会输给他。”当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转眼间便打破了那“夺魄手”带来的阴影。
谢贻香的眉宇间却依然抹不去那一丝忧虑,只听她低声念道:“‘蔷薇刺’、‘夺魄手’、洞庭湖江望才、神火教的龙女……还有六日前那批在湖广境内神秘失踪的军饷,这一切究竟有什么关联?”
听谢贻香突然提及朝廷在湖广境内失踪的那批军饷,庄浩明的脸色顿时一变,沉声说道:“贻香你记住,我们此行的目的乃是缉拿‘蔷薇刺’归案。其它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不必挂记在心。”
顿了一顿,他又不经意地瞥了薛之殇一眼,傲然说道:“如今事出突然,既然神火教主动找上门来了,我庄某人也没理由退缩。我们今夜便在此恭候大驾。”
然而你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等待。
就好比是一场盛宴,一旦约定了时刻,不但赴宴的人在等待这一刻,设宴的人同样也在等待。甚至还有些人这一生都在等待,卧薪尝胆,望穿秋水,为的只是等待一个契机的到来。
幸好现在离三更还不算遥远。谢贻香默默拔出腰间的乱离,凝视着自己这把绯红色的短刀。
“纷乱别离,竞月贻香”。这是两把成双的刀,也是两个成对的人。可是自己这次跟随刑捕房西行,前来湖广缉拿那个声名狼藉的‘蔷薇刺’,自己却并没有告诉师兄先竞月。
只因为这次出行是朝廷的机密,所以才没有告诉他?谢贻香心中隐隐有些迷茫起来,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前年秋天出了个“撕脸魔”横行京城,先后残杀三十七条人命。她曾听庄浩明的指示前去天牢,打算求教于一个重犯,却鬼使神差地放出了言思道这个魔王。在那言思道的相助之下,她不但破获了撕脸魔一案,更查出紫金山太元观的希夷真人意图谋反,最后幸好有先竞月、谢封轩和庄浩明等人共同出手,这才化解了这场浩劫。
然而事后经那名震天下的北平神捕、人称“恶人磨”的商不弃的分析之后,那所谓的“撕脸魔”却根本不是希夷真人,而是另有其人。谢贻香推出之下,顿时便明白商不弃所指的“那个女子”,分明就是朝廷宁丞相的远房亲戚,那个叫做宁萃的女子。至于她的作案动机,则是至今未明,也不知道后来商不弃是否将她缉拿归案了。
既然那太元观的希夷真人和撕脸魔根本毫无关系,那么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自然是由言思道在暗中引导,一步一步推动了太元观谋反这场剧变。谢贻香虽然心知自己被骗,但后来倒也想通了:最终毕竟是朝廷破获了太元观的阴谋,将造反元凶希夷真人斩首示众,而撕脸魔一案的疑犯宁萃也随之远遁出了京城,好歹算是个圆满的收场。
庄浩明常常告诫自己,说什么“案情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发后的处理方式”。谢贻香虽然难以接受,终于还是没将此案的真相说破,只是默默地憋在心里,继而生了场大病。病后这一年多时间,她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再不是往日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每日只是勤练刀法,留意着江湖上的传闻,暗下决心要将那言思道缉拿归案,甚至渐渐地和先竞月都疏远了。
难道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自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