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贻香听庄浩明终于说到重点,不由地心中一凛,暗自留意。
却听公堂之外忽然变得一片寂静,再不闻之前的喧闹争吵之声。这岳阳城本就紧靠洞庭湖而建,向来异常潮湿,如今竟然安静得连那房角的滴水声都清晰可闻,而那墙外的李惟遥一帮人,似乎已经悄然离去。
谢贻香暗叫不妙,须知只要庄浩明不死,这些人就绝不会轻易罢休。此时他们陡然安静下来,必然是想出了对策,接着极有可能便要随之发难。
果然,只听一个低哑的说话声缓缓从墙外传来,飘进公堂内谢贻香和庄浩明两人耳中——那说话的人喉咙里好像含了块焦炭,声音说不出的呕哑嘲哳——缓缓说道:“若说硬闯府衙便是谋反的大罪,那么这些年来我的所作所为,只怕早就足以灭我九族了。嘿嘿,亏你们还是名动一方的武林高手,却连一个府衙都不敢擅入?既然你们不敢,那此事便由我来办。”
这话音虽然传了进来,却分明是对墙外的李惟遥那些人所说。果然,那李惟遥的声音随即响起,说道:“这庄老儿武功不俗,为人又极是奸诈狡猾,兄台你有把握将他揪出来?”
那低哑的声音似乎干笑了一声,随即说道:“就算你们在这里耗上个三天三夜,只怕还是不敢硬闯进去。倒不如给我半个时辰,让我进去试试。至于我有多少把握,那倒也不必问,要是连我也无法将庄浩明逼出来,你们再继续等下去便是。”
李惟遥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说道:“兄台替我们出头,不知是否与那庄老儿也有仇怨?”
听李惟遥这么一问,谢贻香这才知道原来李惟遥他们竟不认识这人,真不知这说话之人是何方神圣,居然有如此大的口气。只听那声音干笑道:“李帮主这一问倒也好笑。你可知庄浩明等人这一路急如星火,马不停蹄地赶来湖广,目的便是要将我缉拿归案。你说我与这庄浩明有没有仇怨?”
这低哑的声音说出这话时,分明暗运内力,说得极是响亮,自然是要公堂里的庄浩明听见了。谢贻香被这话吓了一跳,顿时脱口说道:“是‘蔷薇刺’?”
就在方才,庄浩明还在说刑捕房此行前来湖广,便是打着“缉拿蔷薇刺归案”的名头作为幌子。却不料世事如梦如幻,山水自有相逢,就在此刻这等危急关头,那蔷薇刺居然主动现身,而且还找上门来了。
正如蔷薇刺那低哑的声音所说,他曾多次刺杀各地的清廉官员,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对他来说,私闯一个府衙还当真算不得什么。公堂上的庄浩明听到蔷薇刺现身,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放声大笑,扬声高呼道:“李惟遥,这蔷薇刺专门刺杀那些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江湖中人也曾多次追捕于他,我记得你不是也有份参与过么?哈哈,如今这蔷薇刺就在你面前,怎么你反倒转了性?”
李惟遥的声音怒道:“缉拿凶犯与我有什么干系?这分明是你刑捕房的职责所在。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此番前来湖广,便是缉拿蔷薇刺归案,那李某人今晚在你临死之前,便如你所愿,这便让蔷薇刺进来见你。你要是有本事,当场将他缉捕归案便是。”
庄浩明不禁大笑道:“你这小儿,果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和你那不成器的老爹是一个模样。我告诉你,他日你若是犯在我手里,我定要将你割上百八十刀,与你爹一样来个凌迟处死。”
话音刚落,墙外的李惟遥已是放声大骂,其余众人也随之喝骂起来。但听骂声之中伴随着一声巨响,被谢贻香拿来抵住大门的石狮子顿时咕噜噜滚到一旁,继而是蔷薇刺那低沉的声音冷冷说道:“李帮主,半个时辰之后,我定然会将那庄浩明从府衙里逼出来。待到他出来,你若是还抓不住他,那便与我无关了。”
这话说完,便听得蔷薇刺踏进院中的声音响起。公堂内的谢贻香不禁抽出腰间的乱离,伸手将那公堂的大门推开一线。只见夜色下的府衙院落中,一个丈许高的巨人缓缓向公堂这边走来,自然便是那神出鬼没的蔷薇刺了,只是不料竟生得如此高大。
但见这蔷薇刺大步踏出,每走出一步,地上本已残旧的砖石便裂出几条细缝来。谢贻香惊异之下定睛细看,原来那所谓的丈许高巨人,却是一上一下的两个人。
只见来的这两个人里,下面人是个大块头的巨汉,一身黑色长袍笼罩住了全身,就连头上也套了个黑布头套,只露出一双呆若木鸡的眼睛来;而上面则是个瘦小的黑衣人,侧着身子坐在了这巨汉肩头,脸上戴着个尺许见方的乌木面具,将这人的发型面容尽数遮挡了起来,而那面具之上,分明画了朵血红色的蔷薇,。
原来所谓的蔷薇刺竟然是这么样的两个人,谢贻香当即将那破旧的公堂大门推开,沉声喝道:“既然阁下前来自投罗网,那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休要怪本姑娘手下无情了。”
要知道这蔷薇刺先后刺杀了朝廷十多名在职官员,而且这些官员无一例外,个个都是被人称颂的清官,谢贻香早就因此对这蔷薇刺深恶痛绝了。眼见院落中那两人脚步不停,已大步走到公堂之前,谢贻香当即一扬手中的乱离便要出招,却听庄浩明低声说道:“贻香退下,是自己人!”
是自己人?谢贻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不解地转头望向庄浩明,不解地问道:“这两个人……难道这两个人不是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