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房门外谢贻香转述言思道的邀请,得一子这次倒是并未拒绝,“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
话说这还是十多天来谢贻香首次见到得一子,只见他本就白皙的面容,如今更是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冰冷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谢贻香知道他是因为剿灭倭寇和替自己医治耗损了心力,不由地心生感激,急忙开口道谢。得一子却不应答,只是叫谢贻香当先带路。
当下两人一路穿过顾云城,来到海边港口处的一间屋子,却是昔日城内倭寇的议事之处,言思道和先竞月已在屋内等候。眼见谢贻香和得一子落座,言思道便起身关上房门,点燃一锅旱烟笑道:“道长别来无恙,当真可喜可贺!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今日请三位前来商议处置倭寇俘虏一事,在此之前,却得先理一理这当中的道理,再谈一笔买卖。”
说罢,他也不等众人回应,已自顾自地说道:“谢三小姐和我方孙心拒孙将军乃是此番‘平倭联军’的统帅,而今孙将军不幸殉身沙场,此间军中便数你最大。况且宁义城里的扬风波和太守方铁衣联名上奏向朝廷请功,据说排在最前面的便是你们谢家兄妹二人的名字,是也不是?所以今日请谢三小姐前来,除了是要代表整支‘平倭联军’之外,亦是替你兄长谢擎辉出席,代表着整个朝廷一方。”
谢贻香被他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冷哼一声,不做理会。言思道已转头向得一子笑道:“而得一子道长身为鬼谷一脉的传人,此番在青田县的囚天村中,曾和我联手与青田天先生三方博弈,最后却不幸败北。按照博弈前大家的约定,小道长和我便得替青田先生办一件差事,那便是将这场倭寇之乱延至一百五十年后,是也不是?所以今日之议,小道长自然脱不了干系,乃是以这场约定的局中人身份出席。”
只见座椅上得一子缓缓闭上双眼,对言思道的话竟是不闻不答。言思道不以为意,又向先竞月说道:“至于竞月兄一力击败东瀛四大高手,协助我军生擒倭寇败军,无疑居功至伟。再加上竞月兄如今已是亲军都尉府的副指挥使,是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红人,今日请你出席,其实也算代表了当今皇帝。”先竞月却有些不耐烦,冷冷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言思道嘿嘿一笑,吐出一口旱烟说道:“竞月兄不必心急,今日之事,乃是我们四人关起门来商议,再无第五人在场,当然要先把各自的身份和立场摆清楚,然后才好讲道理、谈买卖。”说罢,他便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至于区区在下,恒王麾下军师逃虚散人是也,也便是三位所认识的‘言思道’,自然不必多作介绍。此番之所能够剿灭倭寇,领兵靠的是谢三小姐,谋略靠的是小道长,擒敌靠的是竞月兄,我虽不敢居功,但多少也贡献了一分穿针引线的微末力量,这才敢厚着脸皮主持今日的商讨。而我所代表的,自然是恒王‘清君侧’的义军一方了。”
这话一出,谢贻香顿时冷笑一声,先竞月也是脸色微变。要知道言思道自从逃出天牢以来,已接连搞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举动,为了搅得天下大乱,非但教唆西域五国联军侵犯中原,还让前朝异族的“尸军”偷袭金陵,如今更是效力于谋反的恒王,替叛军一方出谋划策,这当中无论是哪一条罪名,都足以千刀万剐、诛灭九族了。只是这些日子大家携手抗敌,一时间倒是将他身上这些罄竹难书的罪状淡忘了。
只听言思道继续笑道:“既然我今日代表的是恒王,那么首先便要就这场‘平倭之战’表个态,简而言之,共是三条。其一,恒王的军马早已撤离江浙,全军据守福建,所以此番剿灭倭寇、肃清江浙之后,江浙地界上所有的城池、关隘、村落、田地,尽归朝廷所有,我方一亩不占。其二,从倭寇手中夺回的车马钱粮、金银细软,包括众将士从江浙各地顺手牵羊捞来的钱财,全都由你方自行分配,无论是上缴朝廷还是散于百姓,又或者自己中饱私囊,悉听尊便,我方一文不要。其三,为了剿灭倭寇,恒王曾先后派出合计四千名将士,其中有三千人已经阵亡此间,包括当世名将‘白甲怒马’孙心拒孙将军在内,而剩下的这一千军士,你们既已让小谢将军接手,又在军中安插了你方将领,那么这一千军士权当是送给朝廷了,包括后来从江浙各地招募的新军,所有军士,我方一人不留。”
听到言思道这套“一亩不占、一文不要、一人不留”的说辞,谢贻香惊讶之余,未免有些难以置信,实不敢相信言思道竟会如此大方,不禁冷冷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土地、钱财和军士你都不要,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却见言思道吞吐几口旱烟,冲着得一子似笑非笑地说道:“以小道长的聪明才智,应当明白我这一番苦心,不如由你来告诉谢三小姐?”
谁知座椅上的得一子双眼紧闭,对言思道的话全然不做理会。言思道讨了个没趣,只得尴笑几声,回答道:“我要什么?嘿嘿,当然是要散财保命了!倭寇之事虽已了结,但我还得留着这条性命出席中秋之夜的‘太湖讲武’,倘若我这个‘流金尊者’不能到场,试问神火教上下岂不是群龙无首了?而你们三人,一个莫名其妙地要找我报杀父之仇,一个口口声声说我欠他一刀,还有一个更是摆明了要和我作对一辈子,至死方休。眼下倭寇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