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月黑风高
海岛气候,天气总是说变就变,连续下了几场雨后,卡尔马城上空的云层依旧浓厚的好像化不开的墨迹,一到夜晚,整座城市除了灯火,便被黑暗笼罩。
夏洛克和曼尼两个人装作普通酒客,在酒吧内浅酌着,视线则时不时从隔着几个桌子的克洛身上扫过。
自从收到威廉的暗号以后,托尼便亲自带着几个胆量够大,身手也说得过去的手下来到这座城市,因为红叶村与纳维亚王国比邻,距离并不算远的缘故,他们到的时候,红胡子海贼团还没有离开。
一帮海贼好不容易上岸一次,不玩尽兴是不会愿意离开的,何况他们需要补充的物资,尤其是军事物资,也并不是一笔小数目,需要准备时间。
只是相比于其他因为休息而兴奋的海贼,克洛却显得很苦闷。
他一杯接着一杯,不断将酒水倒入口中,往日打理整洁的衣物,也多出许多褶皱,经常梳理的头发也变得有些杂乱。
克洛讨厌海贼,讨厌满身酒气的船员,讨厌满是汗臭味甚至是臭脚丫子味的船舱,讨厌与众人共用厕所和脸盆,讨厌成天与腥咸的海风做伴,讨厌三不五时上岸休息的机会,都弄的像过节一样。
他讨厌海贼船上的一切,更讨厌这样的生活,他更想成为阿尔卡蒂奥那样的贵族,住着宽畅的豪宅,周围被衣着整洁得体的佣人、女仆围绕,喝用上好瓷器乘着的红茶,一边品尝着精美的点心,一边悠闲的阅读报纸。
能够与谈吐不凡的上流社会精英,在宴会上彬彬有礼的交流,而不是与一帮满口粗话,只知道喝酒的臭海贼一起勾肩搭背,然后还要成天被海军追赶。
但是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被现实破坏的淋漓尽碎,海雷丁毒打他的时候,刀身不光落在他的脸上,也落在了他的心理。
尽管自认为受到过更好的教育,头脑也更聪明,所以对待船上海贼总是不由自主的带着丝优越感,但海雷丁一番行为却使他明白——
自命不凡的克洛,在海贼头子面前,也不算什么。
而且当阿尔卡蒂奥知道这件事以后,也并不在意,他克洛,只不过是一个连海贼头子都比不上的小角色。
克洛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红胡子巴巴罗萨杀了他,阿尔卡蒂奥会因为他而与对方翻脸吗?
克洛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这就让他更不甘,只能借酒消愁。
几个在酒馆内徘徊的流莺,见克洛穿着衣物还算高档,而且酒钱结的很痛快,便纷纷靠了过去,却被克洛烦躁的挥手赶走:“滚远点!”
流莺们气愤的对他甩了甩手帕,抱怨着离开,曼尼见此笑了笑,对夏洛克问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快了,威廉说他明天守船,今晚必须回船上,”夏洛克抿了口酒,目光闪烁,“别分神,不能把他跟丢了。”
“看他那醉醺醺的样子,怎么也跟不丢。”说是如此,曼尼还是打起精神,不再继续说话了。
……
海雷丁不停咒骂着,小巷里遍布坑洼,盛满了积水,在昏暗的环境下,就如同一颗颗地雷,必须时时留神,才不会踩进去,而在贫民区,这种小巷到处都是。
因为性格乖僻,一干海贼对他都敬而远之,海雷丁身边连个经常随行的跟班都没有,不过他自己也不以为意。
墙角的阴影下,似乎有活物蠕动,海雷丁眯眼看去,原来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酒鬼,此时正不省人事的趴在水坑旁,嘴里还喃喃自语着。
海雷丁残忍一笑,从靴子中掏出一把匕首,走到酒鬼旁边蹲下,采住他的头发,露出对方满是污泥的脖颈,而后用锋利的匕首在上面缓缓划过。
海雷丁看着捂着喉咙,伤口却依旧不停往外涌血的酒鬼,不由睁大双眼,鼻翼迅速扇动几下,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觉得此时小巷内弥漫不去的恶臭,似乎都不难闻了。
直到酒鬼没了声息,海雷丁才意犹未尽的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只是当他转头看向巷口时,动作却微微一顿。
巷口处,一名男子静静站立着,夜色遮掩之下,海雷丁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从巷外隐约的光亮中,看清他的一头红发,以及手里反着光的打刀。
海雷丁又看向身后,巷口另一端,不知从哪里也冒出一名提着打刀的男子,将他的退路堵住。
这种场景,是个人都知道对方的不怀好意。
这两个人,自然是爱德蒙和阿拉密斯。
海雷丁将沾满鲜血的匕首在上衣随意的擦了擦,稍作沉吟,却突然拔腿冲向前方巷口,爱德蒙所在的方向。
爱德蒙狞笑一声,将打刀向下一挥,同样冲向海雷丁,巷口另一端,阿拉密斯同样沉默的冲上前去。
他们的任务,就是让海雷丁出不了这条小巷!
皮靴接连踏过水洼的声响打破了小巷的宁静,紧接着,已经冲到爱德蒙跟前的海雷丁低吼一声,举起手中弯刀对爱德蒙当头劈下。
爱德蒙手中打刀上抬,架住弯刀,而这时海雷丁另一只手已经抓着之前的匕首,隐蔽的刺了过来。
爱德蒙只是侧了侧身子,便将匕首躲开,同时探手叼住海雷丁持匕首的手腕,打刀则微微倾斜,将架着的弯刀拨向一旁。
紧接着,爱德蒙持刀之手微微一弯,骤然一肘,砸在海雷丁胸骨剑突处。
海雷丁胸口一闷,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