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红得要把整片海烧得沸腾,急急地沉沦大海深处,带着残阳余辉回归另一个世间;天幕变为黑色,星星出来了,在最后的余阳光辉之上闪烁。
梅月走后,他呆了半会儿,也下山了。
山下楼阁房屋都点了烛光,明亮亮的,他绕了几个园子,进了碧潭上的亭阁。
一进门,屋内的人迎了出来,“师尊,掌门在里面等了你许久。”
“有事?”他愣了愣,没问门里的小弟子师兄有何事找他,径直进了里面。
果然,师兄站在厅内中央,正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那画上只有几条红色鲤鱼追尾嬉戏,大半的空白部分墨意淋漓地写着一个大大的“儒”字。
“师兄。”他拱手行礼,问:“师兄在此等我,有何要紧的事?”
师兄转过身,烛火下,挺拔松立的正面显露毕现,一身竹色素衣,衣边袖摆用锦绣密密地绣了回字纹,腰间别着翠绿的玉佩,衬得冠堂貌玉。
正是一个多月前与父亲在岸上目送星海月楼的青年。
“师傅和师伯归隐杏林多月,门里几日来除了准备不日后的比武,不知师兄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他放下手,毕恭毕敬,无半点越意。“比武名单我已拟好送至将军府,龙威将军的帖单已下,那位贵人也会到场,怕是要惊动师傅了。”
师兄听着,开口道:“郡长送来的信到了,你看看吧。”身后的小弟子双手捧着一封信送到他面前,打开一看,他眉头拧着:“怕是要加个位子了。”抬头看师兄,“这个位置加在哪里?”
“按尊卑位分安排,总归又是个贵人。”
师兄的意思他听得明白,遂垂下眼帘,遮了精光,同时暗暗思忖:郡长是你的父亲,他吩咐的事你这做儿子不亲自处理,倒来麻烦我,是嫌我的事少吗?
师兄姓寒,父母同姓,所以取了二位名字中后的一字加以命名,故名为寒玉子。人如其名,师兄冠盖如玉,谦谦公子也,雅名流芳在外,加之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行人行事皆是清风朗月的作派,是儒家当代掌门,被誉为儒家百年来的贤才,也是儒家五杰的代表者。
“师傅昨日送来了信,三日后准时前来。”寒玉子临走时对他说。
他愣住,细想后明白了,师傅和师伯早年已有归隐之心,如今不过半年又要回来儒家,只怕心中多有不爽,此次回来又要发怒了。
想着想着,陷入沉思的年轻人不自觉地笑了。路过的小弟子们无意间看见他的样子,惊的呆住,恍恍惚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们的师尊可比掌门更少言寡语,平常有事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怎么不苟言笑的师尊会露出一面......傻笑的模样。
“看什么?”发觉有人在看他,师尊立刻沉下脸,语气严厉。“都没事做,那就把高祖的治国之经抄写十遍。”
小弟子们一听,立刻求饶,无果,只好熬夜抄写。师尊走后,他们又小声谈论起来......
“师尊好严,比掌门还严。”
“你进门多久,哪里晓得师尊的性子,他是四位长辈中最通情达理的。掌门在时他才会多加严厉,如若上他的课,不必担心课业难而受罚了。”
“可是他刚刚罚了我们抄写十遍。”
“那是因为咱们失了礼度,师尊不喜没礼数的弟子,二师叔就不一样,虽未当家二掌门,但不拘一格,喜欢教不拘一束的弟子,他授的课门里所有弟子都喜欢上,可惜他出外游行,没有半年是不会回来的。”
“师尊和师叔谁大啊?掌门看着和大师叔看着年龄相差甚远,为何却要以师兄辈来称?”
“这个就不知道了吧,师叔祖早年里收了大师叔为弟子,晚年里又收了师尊和掌门为弟子,虽年龄有距,但三人和生同光,一同打理儒家;二师叔是是师叔祖的师弟,也就是逍遥子的弟子。师叔祖和逍遥子二人一生五个入门弟子,如今他们都成了名动天下的人物,儒家也因此有了五杰的名号。”
“师尊,掌门,二师叔,大师叔,最后一个是谁?”
“是三师叔,随着师叔祖去了杏林。”
三
儒家师尊并未在夜半时分回房歇息,去了后山绿林小屋。
后山偏僻,绿竹成林,鲜少有人来这儿。师尊喜静,在林中盖了一个小屋,倒也风景秀雅,于是他时常来这里,有时住上十天半个月不回去,儒家弟子知道他性情,识趣的不来打扰。
他已有几日没来小屋,今日见了梅月和师兄,他心中有事,需找人帮忙梳理,而这帮助者就在小屋中。
小屋外竖着一圈栅栏,圈着花花草草,门前三分地被辟成菜园子,种着能数出名字的各类蔬菜,西红柿丝瓜南瓜黄瓜一样不少,更难得是,菜地旁还移植一行茶叶,长的翠绿喜人。他一进园子,满园清香,和着竹林淡淡的清新风气,比梅花杏林还让人陶醉三分,甚至沁人心脾,顿时他不郁的心情扫了一半。
竹屋里,屋舍简陋雅致,一布衣青年正背对门,低头捣弄茶叶。师尊往桌上一瞧,两杯茶刚刚泡好,白丝气息在杯上萦绕,水面荡荡,浮着几片张开的绿叶,碧透明露,有趣的是还有一朵小小的山茶花正开得盛于清茶绿叶中,颇有中露水红颜的味道。他嘴角微抽:这厮用花茶招待他。
“外头降温了,你把门关上吧。”青年也不回头对他说。
入夜了,靠海的地方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