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我的人生也没有多高的目标。将来考上大学,能找一个舒梅这样的工作,帮着金一诺挣钱贴补家用,不用拖累他也就行了。
生活永远不会停下他既定的脚步。
为郝舒梅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后,我自己的生活又继续往前走了,沿着不知道是不是既定的轨道往前走。
高考之前的日子是繁忙的,高考之前的日子是紧张而又无聊的。
还好,我们班里还有几个有趣的人。
这次,这幕生活剧的主人公变成了我们班的唐思远。不过,要说他还得从那年的春天没下过雨开始说起。
我临近高中毕业的那年,我们学校的所在地整整一春没有下雨。
学校派出去拉水的车,拉水越来越困难。我们已经一点也别想动用学校拉回来的水洗脸,每一个人都只好拿着水桶、绳子到学校的唯一的那口井上去打水。
又过了几天,井里的水也几乎干涸了,我们送下水桶去,一次只能打上一点点。
到后来,再想打水,不得不由男同学一步一步地、慢慢地下到井底,把那带着泥沙和不知道哪来的黑乎乎的东西的水,用手一捧一捧地捧进送到井底的水桶里去,澄清一夜再用。
金一诺总是尽可能在我去打水时假装不期而遇,给我打上水。他说,他可以早上跑到校外的大沟里去洗,我们女孩子可不能用那种水洗脸。
那一年春天,在西王母小镇,真的是“杯水贵如油”。
那一年春天,天真烂漫的我,没有注意到我的女同学们都是用什么水来洗脸的,不过,我从来没有用过一次沟里的脏乎乎的水。
除了金一诺,还有不少别的男同学帮我打过水。唐思远给我打的也挺多的,弄得我总觉得欠了他的情。
唐思远是我们上一级的学生,他已经经历一次高考的选择,这次是到我们班插班复习的。
这个人长得白白净净,瘦削脸,身材也是瘦瘦的。他没有金一诺高,不过眼睛却比金一诺大而有神。他和金一诺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不知别人怎样看,金一诺给我的感觉就是fēng_liú潇洒,唐思远却是那种幽默滑稽、聪明睿智的人,而且好像是洞悉世情。
有一天,值日的同学从伙房里把热水抬来,我们正准备喝。忽然有人说,这水是从鱼缸里舀的,我一听觉得胸口难受,刚刚端起杯子就放下了,心里庆幸:幸亏刚才自己的动作慢。
唐思远可有意思了,就见他一只手捏着鼻子,皱着眉头,脸朝上,把水向张着的嘴里灌呢。他那滑稽的模样逗得我们开怀大笑。笑够之后,他又把头几乎要伸进杯子,往里使劲地瞅。
我跟他开玩笑说:“唐思远,‘眼不见为净’,快闭上眼吧,要不,你还不知得看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