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连忙从将军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擦干眼泪。
竟然是奥尔!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看,也不知道悄悄站在我们身后多久了。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有些吓人,就象他眼中此刻只看见了我一个人,雪法利尔将军根本不存在,甚至,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整个世界也不在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只有我们两人,在彼此对视。砰──砰──我的心脏重重跳,几欲跳出胸膛。
“你们认识?”
雪法利尔中将的声音突然打破这片空间,我猛然恍过神来,慌里慌张的答:“啊……是的。在来帝都的列车上和奥尔先生见过一次面。”不知为何,我不想雪法利尔中将知道我和奥尔的接触,仿佛其中存在某种巨大的错误,害怕长辈发现,继而得到训斥。
“奥尔?”中将疑惑的皱眉,思考了一下,点头,“对,我们都乘的是同一列车。”他忽然膝盖一软,身体向一边栽倒。我惊呼一声,慌忙拉扯。奥尔已经一步并上,飞速冲到中将面前,托住了他倒下的身体。我长嘘了一口气。天!刚才差点摔下楼去。
“我们需要立即送将军回病房。”我探了一下将军的体温。中将又开始发烧了。
奥尔伸出双臂,小心翼翼把将军打横抱起来,稳稳的托举着,脚步轻缓的向楼下走。没想到奥尔看起来瘦削,双手却藏着超乎寻常的力气。我不禁冲他甜甜的笑:“谢谢!”他也回了一笑,仰起头,侧影棱角分明,傲然的英雄气质锋锐般显露出来。
回到病房,又检查一遍将军身上的伤口,流血处重新上药包扎,忙碌了好一阵。奥尔背着手安静的站在一边,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紧盯着我忙来忙去的身影。我感觉非常不自在,心跳快得厉害,不敢看他的眼睛。等一切忙完,喂将军吃过药等他沉沉睡去,我看了下时钟,已经八点多了。这时,我才发觉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慌得厉害,而且浑身乏力。
奥尔道:“我送你回去。”我看了眼沉睡的将军,犹豫了一会儿,怕他夜里发高烧。“夜里有值班护士。”奥尔说着,牵住我的手,不由我分辩已向外走去。
我顺从的任由他拉着我的手,走出医院,上了他的车。他的手很暖,充满热度,非常舒服,让人有心安的宁静感觉。我嗅了一口凉爽的夜风。
一上车,他立刻变魔法似的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里面是许多精致的糕点,太精致了,艺术品一样,让人看着都不舍得吃了。我饿坏了,暴殄天物,拿起一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然后一下子噎住,半天上不来气。
“急什么?都是你的。”奥尔轻轻训斥,冷静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难得的亲昵,似乎还有点宠溺,手掌在我后背拍了几下,然后又拿出一瓶红酒来。我喝了一口酒,把食物顺下去,总算舒服了,接着不好意思的笑。奥尔也轻轻笑起来,笑容中洋溢春风,伸出指尖擦去我嘴角的点心渣子,溺爱道:“吃得象个小孩子。”我一下子脸红。
我抱着点心盒子,极不淑女风范的吃起来,一连吃了好几块,真饿坏我了。奥尔一直看着我吃,双手以军人的姿势严谨的放在大腿上,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始终盯着我。我被他盯得紧张:“你不要这样看着人家,怪怪的,我都吃不下了。”含糊说着,又连咬了好几口。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终于吃饱了,而且有点喝醉,我摇晃着脑袋吃吃的笑,把点心盒子收好,决定带回家给阿方索先生尝尝。奥尔还在盯着我看。今天他真的很怪。我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啦?”
他盯着我又看了一阵,伸出手扶住银白色的面具,小拇指轻轻抖了一下,然后动作变得决然,一把取下脸上的银面具,将他的整张脸突然暴露在我面前。
“害怕我吗?”他嘶哑质问。
我终于看到他完全的样子,一瞬间有点发傻,愣在那里。
“害怕我的样子吗?”他又问,语气焦急。
当诡异的银面具摘去,布满伤疤的半张脸露出来,给我的感觉却出奇得和谐。是的,不美丽,但和谐,就象白昼与黑夜交替时刻的天地,一半光明,一半黑暗,世界因此而完整。我的心里仿佛得到了什么渴求已久的东西,不知不觉升起一股满足感。
我伸出双手托起他的脸仔细看,大拇指从猩红色凹凸不平的皮肤上抚过,伤口都已经愈合了,我放下心来,问:“背上的伤也好了吗?”
他没有回答,再问,声音仿佛风的脚步,无比轻柔:“很丑陋吧?”
远远的,玛丽皇后钟敲响,宏大的钟声在宁谧的城市上空回荡,一声声敲击在人心上,悠远、悠长……
我望着他的脸,笑起来:“眼睛更美了!我喜欢你眼睛的颜色──山川的色彩。”
我从小在阿尔长大,从来没出过远门,最远就到过海格里斯港。在我的心目中,最壮阔的景色就是蔚蓝的大海,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以相媲后,有一次上地理课,瑟列斯坦老师拿出一幅照片给我们看,照片上是玛尔斯最高峰泰坦峰,灰色的大山,山顶覆盖着白雪,那种巍峨、坚固、傲然的雄伟气质,一下子就打开了我的眼界。原来,世界上还有不逊色辽阔海洋的美丽风景,那一瞬间,我被征服了!
他静静望着我,任由我的手指在他的伤疤上抚过,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清浅的柔情:“辛德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