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回到坤宁宫,马秀英就候在宫门迎驾。
“这么晚了还等朕?朕不是让你早些歇着吗?”朱元璋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在马秀英身上,他耽搁了有一两个时辰,这会早就更深露重,给马秀英披衣服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马秀英身上的寒气。
“皇上都没休息,妾身哪敢先去休息。”马秀英面容平静,带着真挚的微笑,仿佛只是等了一小会。
“让皇后久等了。”朱元璋略微心虚,他差点就沉浸在郭惠的温柔乡不回来。若是他一夜不归,马秀英岂不是要等一夜。
“惠妃**的情况如何?”马秀英闻到浓浓的脂粉香味,心情微微下沉,不动声色地和朱元璋拉开距离。
“刚让太医看过,若不是她肚子反复疼痛,朕也不会耽搁这么久。”朱元璋自以为找到了借口,却不知身上的胭脂味早就出卖了他。
“没事就好,明日妾身再让人送些补品过去。”马秀英并不揭穿朱元璋的谎言。有些事多说无益,只会让朱元璋恼羞成怒。
“那边有太医候着你不用太担心,反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朕可舍不得把你累坏了。”马秀英的宽宏大度让朱元璋愈发惭愧,和颜悦色地拉着她的手仔细叮咛。
马秀英抽回手,淡然地说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快歇着吧。”
朱元璋没有察觉马秀英看似关怀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疏离,点点头,躺到床上不一会就鼾声大作。等他熟睡了,马秀英才蹑手蹑脚钻进另一个被窝。
一夜无梦,待马秀英醒来,天光微亮,朱元璋已经上朝去了。
逊影听见动静,进来服侍她梳洗。
马秀英赤着脚跳下床,即使踩在厚厚的绒毯上,也能感觉到沁骨的寒意,不由打了个冷战,问道:“皇上何时离去的?怎么没人叫醒我?”
“皇上走了有一小会了。皇上说主子睡得香,叫奴婢们不要吵醒主子。”逊影笑道:“皇上都是在外室更衣的,就怕影响主子睡眠。”
马秀英心情复杂,总是在她失望的时候又不经意地留下一缕关爱,让她都不知该如何形容朱元璋这个男人了。
“皇上对主子真好!奴婢看到皇上临走时还给主子盖被子呢。”逊影笑得十分灿烂,仿佛被关怀的人是她一般。
“就你话多。”马秀英没好气地嗔了一句,如果逊影知道她和朱元璋其实是分被睡觉一定会吃惊,不过她不打算把这些**告诉逊影,免得逊影担心。她回头看了看床铺,帷幔低垂遮住了里面的情形,她连忙动手把两条被子叠到一块。
“咳,咳,主子,这些事让奴婢来做。”逊影急道,怎能让马秀英亲自铺床呢。
听到逊影咳嗽了两声,马秀英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逊影竟顶着两个黑眼睛,不由惊道:“你一夜没睡吗?都生病了,还不去歇着,让白菱她们来服侍。”
逊影说道:“奴婢昨夜去打探消息,回来时宫门都落了锁,听到皇上也在殿里,奴婢不敢叫门,怕被皇上发现奴婢私自外出,就在门口守了一宿,等到福顺开门,才赶紧溜进来,幸好没被皇上察觉。”
“哎呀,是我不好,竟把你外出的事给忘记了,你没冻着吧,有没有被巡夜的侍卫发现?”马秀英赶紧把逊影往火炉跟前拖。昨夜她光在想郭惠和道衍的事情,倒真把逊影给忽略了。现在天寒地冻,逊影在外面蹲一晚上不生病才怪。
“主子放心,奴婢听见脚步声就躲在柱子后面,没被侍卫发现。不过奴婢后半夜实在忍不住,就把给您和皇上准备的宵夜吃了。”逊影笑嘻嘻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受了委屈。
“你没冻着就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管皇上在不在坤宁宫,你直接叫人开门,皇上那边我会解释。”马秀英愈发愧疚,接过逊影递来的帛巾,反而给逊影擦拭手脸。
“主子……”逊影笑容僵在脸上,都不会说话了。大明最尊贵的女人给她洗手洗脸,这只有皇上和皇子才能享受的待遇竟然也落到她的身上,让她感动得鼻子发酸。
马秀英还在自责,“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让你晚上出去了,白天一样可以出去打探消息。一会就叫太医给你瞧瞧,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逊影表情一正,“是奴婢自己办事不利,拖沓了时间。还好奴婢总算不负主子所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马秀英手顿了顿,没有催问逊影,她知道逊影自己会说下去。
“听说昨天朝堂上有大臣建议皇上年后选秀,”逊影看了看马秀英的脸色,继续说道:“还有人说,说您从不为皇上操持选秀的事,皇上登基这么久,你才给后宫添了几个妃子,是善妒……”
马秀英手中的帛巾掉进盆里,激起点点水花,她忍着气,恨声问道:“是谁说的?”
“主子别生气,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皇上还当庭骂了那人。”逊影急忙劝慰马秀英,她心里也十分为马秀英叫屈。若是马秀英都是善妒之人,只怕这天下再找不出大度的女人了
她跟随马秀英这么多年,眼看朱元璋身边的女人一天比一天多,虽说不是**,但起码也有二三十位。马秀英私下也会有黯然伤心的时候,但从没有仗着自己是皇后就打压这些女人,对这些女人一直和和气气,对这些女人生的孩子也视如己出,衣食用度从未欠缺。就连以前欺负过马秀英的郭惠嫁给朱元璋后,马秀英都一视同仁没有苛刻过郭惠,真不知这善妒的帽子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