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荆长宁去孙府,一边将孙慎的水墨画批地一无是处,另一边却又细致地用她“独特”的方式,在关键之处予以点拨。
孙慎在习惯了荆长宁张狂的言辞之后,却又在不经意间被荆长宁所点拨的言辞所折服。
望向荆长宁的目光渐渐泛出灼热的崇拜色彩。
……
至于夜间。
月黑风高。
荆长宁熟练地来到南市那处小巷。
在赵方的引见下,荆长宁依旧走进是弯向地下的一处石室。
这一次,石室并不是空的。
荆长宁抬眸望去,面前是一个约莫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那人正是曾里,曾里在丹国官居下士,掌管市井之事又称市吏,市吏这种官职说小虽小,但的确是个肥差。
收取税赋,收受贿赂,欺压百姓,皆是揽钱的活计。
他听赵方说起那丫鬟的事,心中不由一喜,在红蔷城中,荆长宁的画已经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而在荆长宁第二次闭门半月后,更是将价格抬高到了一个极致。
那小丫头四处谨慎地打量了下,便走到前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画来,放在曾里面前。
“曾大人,小女子……小女子想要五千两黄金一幅画,大人给吗?”荆长宁小心翼翼说道。
曾里一怔,五千两?
这是信口开河?
曾里一时没有回答,伸手朝着那墨画而去,他听赵方说了,这丫头是那荆郎君的贴身丫鬟,却偏偏见财起意,偷了那郎君的画出来。
墨画被那女孩子放在怀里揉过,边角皆是褶皱开来,曾里摊开一幅画后,便见一幅亭榭跃然于竹林之间,几笔浅淡勾勒,那竹节真切仿若迎风而舞。
曾里只觉手心一热,这画若是卖出去,的确值上不少钱,可是……值五千两吗?
他目光阴翳地望向荆长宁,只见少女怀里的布包,还露着几卷宣纸,那边角皆是褶皱,甚至有些破损,一看便是匆忙之间裹挟出来的,他心中暗想,果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粗俗丫鬟,居然将值千金的墨画这样对待。
荆长宁倒是没有注意到墨画边角的破损,毕竟这样的墨画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压根就没有可以珍惜的地方。
她静静地等着曾里回答她那五千两的条件。
曾里寻思片刻,说道:“这画在你手里值不了那么多钱,最多五百两。”
荆长宁有些天真问道:“为什么?”
曾里嗤笑说道:“这样见不得台面的事,价格什么得我说了算,你有得选择吗?若我不同意替你销赃,这些墨画不过是废纸罢了,再说了,若不是我在这个圈子里也算一向讲诚信,我连五百两都不会给你!”
荆长宁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的,就算五千两不行,至少?”她伸出手指掰了掰,一脸希冀说道,“四千九百九十九可以吗?”
曾里又是嗤笑:“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荆长宁无奈说道:“可是大人您也得知道,偷这些墨画对我一个丫鬟来说,一旦被捅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我冒着生命危险,总得值些数。”她顿了顿,“所以,我赌上性命,自然不会怕大人威胁,我爷爷说了,曾大人在这一行向来公道,荆郎君的画如今流入世间不过两幅,皆是以千金成价,况且半个月前,我也是亲眼见到有人拿三千金求画的,而荆郎君却是拒绝,大人应当明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曾里听得荆长宁话语,一时有些思量。
的确,五千两太多,但五百两又确实太少,他只是仗着眼前这丫鬟不敢声张外加没有背景,才敢出言威胁罢了。
荆长宁见曾里神情恍惚,忽的上前一步,迅疾而快速地伸手拿过那被曾里铺展开的竹林亭榭图。
下一刻,她轻轻伸手,指尖轻捻。
便直接撕了起来。
墨意雪色相互掺杂,如雪般零落而下。
曾里一瞬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下意识匆忙伸手接住零落如雪的宣纸,一脸心痛和愤怒地朝着荆长宁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心头在滴血,那都是钱啊,就算真的五千两买一幅画,经过他运送他国,辗转贸易,凭借荆长宁炒出的名声,一些绘画大家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卖出去,如果操控得当,其中还是有些差价可以赚的。
可是,这样粗俗的一个丫鬟,竟然就直接撕了?
他目光恨恨地盯着荆长宁,却见那女孩子从怀里又是掏出一幅墨画,其上跃然一朵精致墨兰。
荆长宁一脸决然和视死如归望向曾里:“三千金,不能再少了!”
曾里嘴唇一个哆嗦,还未来得及作答。
荆长宁手下又是一个迅速而粗俗的动作,只是一个瞬间,又是纷纷而下一场纸雨。
曾里脚步一晃。
“姑奶奶,我没说不答应,您先别动手,别动手,三千金,好三千就三千!”曾里忙说道。
他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万一这粗俗丫头手指一动,那可都是钱啊!而且那丫头话里明显是退让了,三千金对他来说的确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主要是他怕那丫头再一个冲动,他一幅画都得不到了。
荆长宁幽幽一笑,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说完,她伸手从怀里又是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画纸,一脸崇拜地望向曾里说道:“我知道曾大人一诺千金,小女子崇拜已久,大人定不会欺瞒我的。”
曾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