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是在热闹的街市上被南镇抚司的锦衣卫逮住的。二十余骑锦衣卫纵马围住了他,为首的是陈提,他面色严肃,抱拳说道:“秦百户,我南镇抚司有桩案子需要您前去协助调查,大人,跟我们走吧。”秦钟把随手在摊贩上拿的小物件放回去,淡笑看着陈提。不得不承认,陈提的演技实在可谓一流,这名在大明朝潜伏不知多少年的西齐探子,正十分称职的扮演着属于他的角色。围观的群众们纷纷躲到一边,指指点点。金陵城的百姓,自那日数支军队浩浩荡荡入皇城,便认识了眼前这名俊美年轻的锦衣卫百户,听说他还在军演上力压各部青年才俊,更在个人勇武上博得头筹,怎么转眼之间,就惹上了大案子?当然是大案子了,不然怎么可能出动同为锦衣卫的南镇抚司前来捉拿。协助调查,说得好听,往年那些被锦衣卫捉去协助调查的人,根本就没几个能活着从昭狱里走出来,但和这点相比,南北镇抚司之间的明争暗斗,其实更能挑起金陵城百姓的兴趣。百姓们没兴趣知道秦钟惹上了多大的麻烦,他们就乐意看狗咬狗。锦衣卫捉锦衣卫,这可好玩。眼下发生的事情,在秦钟意料之中,沈博南与梅长运之间的关系,外人不知,他这个北镇抚司的百户怎么可能不知道。当秦钟决心杀掉梅长运时,便已经把他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而昨夜的袭杀之所以能够那么完美的进行,西齐在金陵城里埋的暗线,才是最重要的因素。陈提牵来一匹空着的马屁,把缰绳递到秦钟手里,说道:“秦百户,大庭广众之下,如果太招摇,恐怕有损您如今的威名。”“您还是老实些,跟我们走吧。”这话说得漂亮,在其余人看来,陈提是拿捏准了秦钟现在是北镇抚司炽手可热的新任百户,便是宫内也颇为瞩目,这样大有前途的年轻人,必定极其在乎自己的名声,稍有差池,便可能丢掉前程。秦钟,是万万不敢的。果不其然,这位年轻的百户大人听后,微微一笑,跟着南镇抚司的人马迅速离开。换作寻常,秦钟穿着百户官服出门,身边怎么可能不跟着沈青鲍凌等人,今日,他就是在等南镇抚司的人找上门来,陈提,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与其被动,还不如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即便南镇抚司真的就像民间传闻般,是去了便回不来的阎王殿,秦钟也敢闯上一闯。南镇抚司所在的秋彤巷,肃杀一片,百余名南镇抚司的锦衣卫横刀立马,站在衙门的左右两侧,冷冷看着跟随陈提而来的那名年轻百户。秦钟下马,掀起飞鱼服前襟,也不等陈提等人,走上阶梯,直入门去。校场内,更多的锦衣卫分列在四周,鞘中绣春刀露出寒芒,镇抚沈博南,坐在太师椅上,看见那名直径向自己走来的年轻百户,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像传闻中的那般,他比梅长运还要年轻,比梅长运还要好运气,即便是论气魄,沈博南也不得不承认,梅长运差秦钟远矣。在距离沈博南镇抚七步之遥的距离外,秦钟停下了脚步,看也不看边上盖着白布的尸首,朗声道:“北镇抚司百户,秦钟,见过镇抚大人。”......穆老将军领着麾下百余名骑兵来到了皇城门前,早已恭候多时的老太监费海,恭敬的向穆老将军拜了拜,把他迎入宫城之内。那列肃穆的骑兵停留在了皇城脚下,恭敬的交出了所有携带着的兵器,下马,静静看着穆老将军渐行渐远的身影。阔别多年,再次见到这座气势磅礴,拥有两百余年底蕴的宫城,穆老将军长叹了声,对老太监费海微笑道:“费公公,真是许久未见了。”“十多年啦。”费公公花白的眉毛挑了挑,躬着的身子渐渐挺了起来,他看着这位重新归来的将军,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怀念。“如果不是陛下这回亲下圣旨,把您老请回来,只怕穆将军你啊,真的就要在江南养蚕躬耕,儿孙满堂享受天伦喽。”听了费公公的话,穆老将军哈哈大笑,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没有一点儿年逾古稀的垂暮之气,也没有丝毫颓废的意思,此时的穆老将军就和几十年前初入皇城时的意气风发没有任何区别。“我虽已告老还乡,但终归在金陵城里活了几十年,这里的人啊,我都念着想着。”穆老将军摸着灰白的胡须,指着远处的文渊阁问道,“葛齐晟那老小子,还不肯给年轻人挪位置,这老小子,可能是想在首辅的位置上坐到死。”费公公会心一笑,自知当年穆老将军和如今这些依旧在大明朝堂上发光发热的老臣们是数十年的老交情:“首辅大人为国鞠躬尽瘁,陛下舍不得老大人走。”穆老将军曾与葛齐晟公事多年,自然知道这位不显山露水的首辅拥有何其高妙的治国手段,微笑道:“葛大人,不负国之柱石的评价。”“李庭儒也还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刘元尚这帮人也都在,当年的老家伙们,竟然都还活着。”“在江南十余年,最怕有一天听到这群老东西死去的消息,不过很好,这帮老骨头命硬,都还没死。”穆老将军喜形于色,他已经很老了,老到以前的亲朋,辈分相当的亲友大都已经死去,老人都习惯孤独,但也畏惧孤独,费公公,很能理解穆老将军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今后将军在京中,便可多和各部堂的老大人们走动走动,叙叙旧。”说话间,费海已经领着穆老将军站在了御书房前,再次见到这间熟悉的书房,里面的摆设与物件竟然跟自己走时没有任何的区别,穆老将军神情严肃,随即便单膝跪下,大喝道:“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