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大雨点小的叛乱消弭无形,可以想象朝中皇帝多么心灰意冷,至少燕北是可以感受到的,辑校寺留守宫城的寺众郎传信至河南,陈明皇帝在刘艾死后常常饮酒无度,这些日子还托内臣向屯兵邺都外的太史慈请求从太学给他寄送些新写的歌赋。
“这再好不过了,他是皇帝,还可以再奢侈些。”燕北听着军中佐吏念信,点头道:“陛下要歌赋,就从全天下找歌赋,这件事就交给赵相去做,让他将近十年天下歌赋汇总,就用这种左伯纸装订编纂成书,送与陛下。西域进献的葡萄美酒、骊州海边纳上的东珠、塞外的马儿和国中精致礼器,都给陛下送去把玩,玩儿个够!”
燕北转头对幕僚笑道:“玩儿着玩儿着,这天下就平定了。”
人的精力有限,如果皇帝愿意就此消停,燕北也乐观其成,无非是搜罗些珍宝、花出些钱财,这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结果,天下万事都总归要有个结果,但唯独与皇帝之间,燕北并不希望看见结果。权臣与皇帝天然对立,其中矛盾永远无法调和,看见结果便说明有一方消失在苍茫天地间。
燕北不想让自己亲手接来的皇帝消失,更不希望自己消失,所以最好的关系无过于皇帝不要再奢望权力,为此他甘愿献上世间所有珍奇。
这不是长久之计,但现在这种诡异的关系,对燕北的内心而言再好不过。
为人臣子,谁都不像弑君,因为心有敬畏,他相信自己如何对皇帝,将来天下人就会如何对他。何况燕北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但他在乎内心的坎儿,有些事可能别人并不在乎,可它一旦生了,自己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
譬如张举。
“将军,南方现张文远部的踪迹!”郭嘉不在帐中,先前有南方急报,现在攥着书卷快步入中军帐,满面喜色地燕北道:“张将军攻破谯县后与敌大战,阵中亲手斩杀曹氏宗亲大将夏侯渊,后引兵北上,现在南方与我军遥遥相迎,请求大王进攻曹仁,攻陷城池好让其部兵马补充辎重!”
“张辽又回来了?”燕北抚额大笑,张辽打仗神出鬼没,总不按预计战法行事,“让他打陈国,兜个圈子又转回来把后续粮草丢了……以后燕某不给他派辎重队了,浪费!”
就算没按预计战术攻打陈国,也没什么好责怪的,显然攻打谯县引得曹操震怒,否则曹氏大将夏侯渊怎么会领兵出现在谯县与其交战呢?这下好了,至少以后不会再担心这个神行将军了。
好端端地派去乌桓蹋顿等人带大队兵马相助,就为了保护他的粮道,现在可好,算算这时间恐怕蹋顿刚带兵进沛国,张辽就已经穿越梁国进入济阴了。
“大王,此次事出有因。”郭嘉说着便将战报递上,道:“张辽在谯县遇夏侯渊主力过万,阵斩夏侯渊后追击乐进、李典部进入梁国,这才一路追至济阴。据其抓住的俘虏言说,夏侯渊之后还有夏侯惇、曹洪带兵万余,曹操大部更不知何在,张辽不敢再贸然进攻。”
“五经博士也去了沛国?”燕北闻言大惊,拍案问道:“那乌桓军怎么办!”
张辽这次是跑了,可蹋顿、苏仆延等人傻乎乎地带兵进了沛国,如此说来那蹋顿岂不是要与夏侯惇、曹洪等人率领的军队碰上?
乌桓兵的战力,比起各路诸侯的主力军队,从兵装到军卒素质,弱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啊!若灵活应对以多击少,还能凭借庞大的马军数量取胜,可一旦敌我兵力相仿,乌桓兵乱糟糟的军纪,只要其中一部兵马溃散,别管几万都得跑!
战场上先跑的通常都会惨败是汉人打仗的常识,可对乌桓人来说一旦兵败,那就是赛跑,不用跑得比敌人快,只要马队能跑过步卒就够了。
“把高顺、魏续等人招来,曹仁,是不能不打了!”燕北点点头,便应下张辽的要求,道:“至少张文远这一遭让燕某摸清了曹孟德在哪,打仗啊,知道敌人在哪,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传令大军自后日起准备石砲,砸平成武城!”
燕北说砸平成武城可不是开玩笑的,也没有丝毫言语上壮大声势的夸张……他手里主力大军有石砲过二百架,成武一座城才多大?这儿是燕氏大军主力的最前线,自河北运送来的石弹囤积数不胜数。他既然说要砸平成武,那便一定能把成武砸平。
“大王不要说砸平成武,就算是用石弹堆出一条攀上城头的路都并非难事,只是在下不懂,为何要后日再准备石砲?”
燕北眯着眼笑了,换舒服的坐姿后抬起二指随意向南道:“于禁在山脚下扎营已经很久了,我不大动,他便不会动。过去他的骚扰让我的军卒不厌其烦,我若今日装起石砲,明天一早他就跑回成武没影了。今天夜里先揍他。他不是袭营时杀了魏续的亲近副将么,今天夜里就让魏续去袭营,破他的营寨!”
燕北话才刚说完,高顺便带着魏续、成廉等人入帐,随即抬手道:“你们三个来得正好,魏续,今天夜里你领本部八百,再拨你一千五军士,带上火把今晚烧了他的营寨。记住!一定要让于禁知道,燕某明天便要去砸烂成武城。”
魏续不明就里,他们这些吕氏旧将可不像张辽那么好的运气,他和成廉都是带着千八百人的本部跟在燕北身边当个小副将,除了高顺他们几个至今还领着校尉官职,听到燕北要让他领兵两千余喜不自胜,抱拳道:“大王放心,属下定烧毁